水之湄，那些朴素的芬芳

——我读蔡旭《时间之水》

郑国雄

（《南粤作家》2024年1月13日）

  翻开蔡旭先生的散文诗集《时间之水》，一条光阴的河仿佛横亘在我的眼前，许许多多光阴的故事在我的眼前一一上演。

 在这本书里，蔡先生写流年往事，写十二生肖，写名人轶事，写故乡风物及他乡风景，还写花木之情……短小精悍的篇幅中，他从来没有浓墨重彩地正面去写那些景、物、人和事，而是轻描淡写、点到为止，抒情的手法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也不需要华丽的词藻，自有朴素、真挚的深情，轻而易举地抵达读者的心灵，并引起深深的共鸣。也许，这正是蔡先生散文诗独特的魅力所在吧。

  时间之水蜿蜒而来，曲折而委婉，动人的情感也在字里行间像水一样缓缓流淌。在《一篇作文》中，年少的蔡先生写了什么作文，文中并未提及，读者也无需关注。我只知道，当刘老师在班上念他的作文时，那颗年少的心怎样激动和振奋。在这里，让他一直念念不忘，一直铭感于心的是刘老师；打动我的，则是少年萌芽，并藏在他心里超过半个世纪的感恩之情。

  霍去病、辛弃疾、康有为，这些寓意吉祥安康的名字，在“抗疫”的特殊时期被蔡先生想起并喜欢：“这三个历史名人组成的联句，应是当今最佳的对联”，他不想独享，更愿分享给“世上所有善良的人们”，也许我应该理解为危难时刻的逆行者。他虽然没有身处“抗疫”最前线，但心中也涌动着“抗疫”的激情，他用手中的笔去解读历史名人，寄托人间无疫的美好愿景。

  时间之水慢慢流，它带走了许多。登上虎头山上的凉亭，蔡先生不写凉亭的造型，也不渲染眼前的如画美景，思悠悠，情也悠悠，全是关于“这座亭看得见与看不见的历史”。明代官话“旧时正”（“狗屎正”）“像一条弱小的溪流，只在故乡几条偏僻村落流淌”，抢救一种方言就是传承一种文化，怀念“旧时正”何尝不是怀念童年时的小伙伴？当小区的池塘里响起一片蛙声，邻居们抱怨的噪音却让他的内心获得平安与宁静，因为群蛙的大合唱会长出翅膀，带他回到童年，回到“听取蛙声一片”的，活色生香的童年。

  时间之水缓缓流。十二生肖的轮回，带来十二种想象与情感，在这里，每一个生肖都闪耀思想的光芒。兔年来了，“兔子回老窝”的俗语勾起他对老母亲的思念。鸡年到来他浮想联翩，然而最想念的是“中国”这只雄鸡，它那一唱好比雄伟的钟声，迎来繁荣光明的前景，这时候，流淌在他心中的是对祖国的爱与自豪。马年带来的则是理性的思考：“并不是马到就能成功”，只有“大胆地骑上去，坚定地骑上去”，“同疾跑的马蹄一起春风得意，同转瞬即逝的时间一起追风飞奔”，马上才能成功。这和荀子关于学习方法的几个比喻“登高而招，而见者远；顺风而呼，而闻者彰；假舆马者，而致千里；假舟楫者，而绝江河”原是一个道理。但蔡先生的人生大智慧流淌在诗意的语言中，我们不仅受到思想的启迪，更能受到诗情的感染。

  那些装着世博会金奖的麻包，那么粗糙简陋，以致被直接忽略。然而，当麻包打开，“这些湖丝这样洁白，这样柔软，这样有弹性，一下子刷亮了世界的眼睛”。麻包的粗陋和湖丝的精美，巨大的反差带来强烈的心理冲击，他骄傲地告诉世界：“中国人就是那么实在，只重实质，而不在乎外表”。

  时间之水脉脉流。一草一木一花，在蔡先生的散文诗里都是有情有意的。故乡的红树林，扎根的树和漂泊的种子，被蔡先生看作自己和老同学的写照，篇末的点晴之笔让红树林的两种特质突然有了新意。早春的木棉花是热情的、富有诗意的，“它举起一杯杯红酒邀请春风”，无奈疫情如“倒春寒般到来”，红棉只得落寞与失意。而一朵跌落在人行道上的木棉花，“现在不同往时了。只见一些脚步，毫不在意地踩它身上。”浓缩的文字，如一枚小小的橄榄，咀嚼，回味，一种“人走茶凉”的酸涩与沧桑感便萦绕在读者心头。

  时间之水静静流，带来许多的感悟。《一些空白》以排演节目时一个舞者缺席，他义不容辞的填补空白，才发现“并不是什么空白，都能让别人去填补的。”亲身的经历，深刻的发现，平淡无奇地叙事，蕴含睿智的思考。《一路幸运》像是自言自语，其实也是自乐，反映了一种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

  时间之水不停流，思乡是蔡先生写不完的主题。水东湾大桥实现了跨海的梦，走在桥上喜看家乡的变迁，每一步，都格外的踏实；故乡的荔枝花是他心中最美的花；故乡的共青河长流不息，那些开掘者们的青春汗水，在他心中流了60多年，并且流进孙辈的心中；甚至一些植物，只有长在方言里才会更加亲切，由物及人，思乡怀人的主题瞬间得到了升华。

  在时间的碎片中，我慢慢读完了《时间之水》。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心智有多愉悦呢？就像面对至爱的美食，自然不想囫囵吞枣。我喜欢书中诗一般的语言，歌一样的节奏，喜欢字里行间深切的情感、丰富的哲理，其中的美感和美妙，仿佛我正漫步在水之湄，仿佛身旁花儿朵朵，仿佛朴素的芬芳随水而至，扑面而来……

 蔡旭，广东电白人，现居珠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编辑，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任《广西工人报》副总编、《海口晚报》总编辑、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出版散文诗集37部、散文集5部、短论集5部。

郑国雄，女，广东茂名人，理科高级讲师。闲时喜欢随性地写字，在文字中寻求自我娱悦，自我调剂，自我平衡，系茂名市作家协会会员，茂名市教育作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