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特区报》:一束心花(四章)

一束心花
(四
蔡
(《珠海特区报》2024年1月10日)
肩扛滑板车的老人
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走着一个同我一样老的人。
与我轻身散步不同,他肩膀上扛着一辆滑板车。
这车是孙儿骑去上学的,现在由爷爷带回家来。
本应人骑车,此时颠倒了,反而成了车骑人。
实在有点可笑,但我不敢笑。
滑板车是小孩骑的,老人骑不了,况且也不一定会骑。
拖在地上走不行吗?可是老人弯不了腰呀。
就只好在肩上扛着,再重也得扛着。
其实还是有一点重的,从脚步来看,也有一点累。
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到累,即使真的累,也不会让人看出。
他的心中,更不会感到累呀。
他肩上扛着的,是孙儿的爱好,孙儿的快乐。
也就是他的快乐,他的义务,他的爱。
这一点,年轻的人不一定懂得。
可是我懂。你老了,你也会懂。
与众不同
一朵小黄花,开在一片绿丛中,开在手机屏幕上。
不知是谁拍的。不知在哪拍的。
我把“万绿丛中一点黄”转发到朋友圈,引来一派喝彩。
也有人问:为什么不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只好回应:一点红见得太多了,拍得也太多了。
只有不同的风姿,才会吸引手机的按动。
只有不同的发现,才会唤醒手指的点赞。
我把这张照片贴在电脑桌面上。
每当开机时,心情就会同它一样开放。
每当写作时,笔下就会记住它的提醒。
脚下小心
走在路上,我的脚底好像触到什么东西。
赶快把脚缩了回来。
一看,是一只背着月亮回家的蜗牛。
幸好没有踩下去呀,那也是一条生命。
其实我也害怕被人踩到。
我知道,会很痛。
瞬间卡壳
毕竟人在变老,我的脑子经常卡壳。
想起一个人,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一个几十年来,在我的心中与嘴上不断出现的名字。
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此念头一出,立刻被另一句话纠正——
能够怀疑自己痴呆的人,正好证明并未痴呆。
可以自我安慰,真好!
我告诉这位老朋友,我曾经把他的名字忘记了。
他却回应我,我的名字也曾经被他忘记。
不过记忆很快就会恢复,那个熟悉的人马上回来。
我们都相信,即使有一日痴呆真的成了事实——
那个往时嘴上不断出现的名字,始终住在彼此的心里。
蔡旭,广东电白人,现居珠海。退休高级编辑,不退休散文诗人。出版散文诗集、散文集、短论集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