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天

那天是周三，周三有读书会，读书会在晚上七点。那天去办事，办完事才中午两点，办事的地方离家很远，离读书会很近，我就没再回家。读书会在青瓦楼，青瓦楼在山旁，山旁的树很高，遮住了楼，可还是能看见青瓦，瓦是涂了釉的，烈日下泛着金光。这个点去读书会太早，楼里还在办公，我就上了山，等着太阳落了再去。

山上树荫多，连片的树荫遮着太阳，太阳遮着也不凉快，树荫里的鸟都懒得叫。树荫下有水泥凳，找个水泥凳就坐下了，坐下忽地又起来，像给烙了一下，水泥凳是热的，热也得坐，坐下反倒不觉着热了。水泥凳是长条的，刚好能躺一个人，躺着比坐着解乏，我就躺下了，躺下才想起来，水泥凳没擦，肯定有尘土，又懒得再起来擦，擦也没用了，衣裤脏就脏吧。

躺着闭上眼，周围很安静，安静里只听见风声，风声在天空滚动，在树间穿行，听着像有动车驶过，驶过的瞬间感觉浑身是风，风是热的。睁眼往上看，满眼都是密匝匝的树叶，我在看树叶，树叶也在看我，上下对视着。躺一会，起来坐坐，摸摸水泥凳还是热的，摸摸后脑勺一手的水，头发湿透了。一瓶矿泉水都喝了，头几口是温的，最后几口是热的，都喝了还觉着渴。坐一会，起来走走，没忘了掸掸衣裤，衣裤竟然没有尘土。

山上转了好一会，才听见有说话的，俩园工蹲树荫里浇水，脖子搭着毛巾，看着水汩汩地流淌，才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山上有条柏油道，是消防用的，道旁树影很短，道上半阴半阳，俩男的在道上跑，肩并着肩，身上只穿个裤衩，像是刚从澡堂子出来，皮肉微红，闪着汗亮，看着他们在烈日下跑，突然就觉着不那么热了。

下山前，才去的公共厕所。厕所旁阴凉，阴凉里有个亭子，透过竹林能依约瞅见，亭子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在那乘凉。厕所里更凉快，像是开了空调，汗湿的衣裤一贴皮肉，顿时感到一阵冰凉。尿不多，是黄的，白瓷的小便池像淋了点茶水，自动冲洗后，白瓷依旧如新。尿完尿没急着离开，又在厕所里待了一会。

下山是看着点的，五点以后才下的山，下山就去了青瓦楼。楼里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参加读书会的，那个八十岁的也来了，他比我大十几岁，是读书会里岁数最大的，俩人见了就高举手臂，使劲招手，像是久别重逢。他告诉我，说他来得最早，我没告诉他，说我来得更早，我在山上都等仨小时了。

那天特别热，气温超过了四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