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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上过哈佛,那你下过乡吗?
该项目由郭宇宽博士采访了当下一批优秀的青年,探索其成长路径。他们勇于挑战基于独木桥的应试教育,基于拼爹的上升通道,通过一系列对话,挖掘构成未来领袖的要素?
宽评
兰洁,老家在福建的一个少数民族村庄,通过高考来到北京的重点大学。她是一个对心灵成长有强烈追求的女孩,尽管未来的研究方向和事业方向并未完全明晰,父母对她的未来也有所担心,而她却更加坚定自己追求知行合一的信念。
城乡结合部长大的孩子
小时候,我的家恰好在城乡结合部,环境四围反差很大,一边是乡村的田野和高山,一边是城市的房屋。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亲是县城里的乡镇干部,母亲做过小买卖、现在从事保险销售。家里住的房子是从前部队的,前面有一片竹林,很多个午后倚在阳台的扶栏边靠阅读打发时光,感受斜阳的余晖在林木上渐渐收拢。每年都会回几次老家,县城下面的一个乡村。我是畲族人,苗、瑶、畲同一个祖先,他们从中部地区迁徙到广东,后来又到了福建和浙江。
上小学时,母亲在街边做生意,我也经常来帮忙,街头复杂的社会生态让我在一个还难以理解它们的年龄充满困惑,后来阅读的一些社会学的书,都觉得不足以真实描摹出它们的轮廓。那时在母亲的店铺附近正好有新华书店,我经常去看书,渐渐对书的摆设和书架结构都非常熟悉,就这样一本本地读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初中在一所民族中学读书,大部分同学和我一样都是畲族,从宁德的各县市来到这边读书,山区的孩子教育基础相对落后,因此初中开始我的成绩都相对要好一些。
大学应该是怎样的?进入后才开始想这个问题。大学时读元培学院,通识教育的实验班,大一不用确定专业,可以自由听课。读了些北大校史方面的书,发现那时的北大和现在有很大差别。刚开始我还不是很适应大学的大课堂,非常流动的状态,所以那时我特别喜欢选择小规模教学的课,记得有一年的宗教哲学类的课,只有两个学生。社团的经历为我以后从事工作找到了方向感,大学时期参加了耕读社,社团的朋友如家人,大家常常一起读书讨论些既超越又关切现实的话题。每天早上我们都会聚在一起晨读,以儒家经典为主。听过李猛老师的哲学导论课后,才开始扩大自己的阅读范围,古今中西不限,从《圣经》到国学、传统文化,我开始更多关注自己存在的状态,很敏感地捕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和隔阂,也偶尔会感受到心灵敞开的真诚。
邂逅公益,梦与现实之间游走
通过阅读了解到西南联大往事,很羡慕当年的那群学人白天一起行走阅历社会,晚上一起交流、读书的生活,所以大二时组织了一个重走当年抗战西迁路的游学活动。曾在李迪华老师的城市生态课前发宣传单,老师听后很支持我;也曾给在贵州支教过的钱理群教授写了一封邮件,告诉了他我的想法。他专门坐车来北大和我交流,给了我很多建议和指引。上网查资料时,发现昆明的一位公益人士也曾经发起活动走过这条路线,我便打电话给他,他很热心地给我提供很多支持。我们一行七人花了二十天从长沙到了昆明,我们会找当地最便宜的旅馆,提前一天定好第二天的路线,白天行走在县城的街巷或徒步乡村,晚上一起读有关当地的文章,比如沈从文的《湘行记》,透过文字的世界连接遥远的历史和脚下的土地。
大三的时候组织了一次夏令营,虽然社团的文化氛围很好,但是县城的孩子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文化氛围,认为从高三毕业到大学的那个暑假应该有一段类似于间隔年的时间,让大家可以为上大学提前做些准备。我就把大学社团的朋友们邀回县城,大家一起做夏令营,第一批一共有40个学生,晨读、讲座、读书会、观影讨论,类似启蒙。这个夏令营对于我个人而言是很大的提升,让我更好地和别人交流。这个活动社团现在依旧在进行,也觉得任何一个同学想做都可以把这样的活动带回他的家乡。大学毕业前我在小毛驴农场做实习生,种地卖菜,那时我正在写毕业论文,因此便选了一个和农业相关的题目。
寻根乡土,明确自我方向
曾经想去中山大学读社会工作的研究生,面试前提早两周到中山大学听课,之后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知道更希望自己从实践中获得这些知识和经验。毕业后参加小鹰计划,到河南信阳乡村建设协作者中心郝堂项目点服务一年。
记得刚到村里的第一天,村官佳佳姐就把岸芷轩的钥匙交给我,为这份信任感动,从这个细节判断出她是个值得交往的人。第一次见到岸芷轩如艳遇一般,它是台湾建筑师谢英俊老师设计的公共空间,佳佳姐从乡镇府手上承租过来,可以喝茶、看书、聊天、看电影。但当我看到书架上有《剑桥中国文学史》时,不免吐槽它的功能定位,书是我喜欢的,村民们会喜欢吗?怀疑是否能真正服务村民,这个疑虑一直放在心中。
直到快离开村庄的某一天,和佳佳姐闲聊。游客的一句“这不就是个盖给城里人的地方吗”让她不满——她和我表达了她的看法——凭什么一个可以喝茶看书有网络的地方就一定是城里人的呢?村里人为什么不能享受这样的空间?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每天放学孩子们都来写作业、借绘本,而他们是未来村庄的主人,他们中未来有人会看这些书。岸芷轩开放而包容地接纳任何一个有精神追求的人。
我曾经参加乡村教师俱乐部的项目,它的重点是乡村教师个人能力的提升。当地的禹书记有独特的基层工作经验,他并没有通过教育局的渠道去找教师,而是每周末带着我和另一个项目负责老师去各乡村走访,和当地的老师聊家常。我们会特别留意那些很有想法的老师,然后做心理团体工作坊,请北京一个非常资深的心理咨询师来带。工作刚开始并不顺利,因为老师们平时工作很辛苦,周末希望放松一下,但由于我们的坚持慢慢情况有所改善,每周一聚渐成习惯。当我离开时,乡村教师俱乐部已初具雏形,也有骨干成长起来,这种自下而上的做法也对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提前写策划的我有不少启发。
在郝堂,我更多感受到冲突的不是城市与乡村,而是资本化物质化倾向与人本精神的冲突。在郝堂有对城乡关系、政治、生活、人性理解非常通达透彻的禹书记、佳佳姐等大小伙伴,尤其是佳佳姐,他们给我们很多方面的引导和启发,包括个人的人生选择。
从我接触的案例中,郝堂有很多经验可以在未来的乡村发展中借鉴,又因为自己身处其中,看到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希望能把这些观察带入下一个村庄。郝堂给我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当人们普遍认为的,乡村发展缺失的东西都在逐渐被满足,还是感觉它缺了灵魂,这样能更精确地理解缺失的是什么。在我看来是文化传统的延续与创新,未来村庄的文化是怎样?一个未经过城镇化便遭遇现代化过程的村庄会产生怎样的社区文化?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议题。我们有几个朋友都很关注这个问题,现在大家在各自的领域研究积累,可以预见未来某天我们能基于此展开对话。
可以说,郝堂的这一年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遇见的人,经历的事,还有生活,都在帮助我确认自己内心的方向。
社区教育的实践探索
总体上觉得西方哲学强调的是想法,而中国哲学强调做法,而我一直关注中国本土的实践,身心并举知行合一的实践,且觉得思维很碎片化,希望趁年轻多读点书形成自己的思想系统,因此去考了中国哲学的研究生。那时想选择的课题方向是《普贤行愿品》与当代公益结合的探索,因为这部经书对我做公益实践有很大的启发。对于公益的‘愿’来源于经典和生活,经典启蒙了我对现象之下的那个心灵世界的关注,而生活,在传统到现代、乡村到城市的变迁中几乎所有家庭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承受各种各样的痛苦。
考研未果后到现在所在的机构工作,一个驻扎城中村、为外来工城市融入和社区融合做探索的公益组织。会很关注那些有意义的社会改变是如何发生的、事情是如何运作的。真正实践的人或能明白,进入社区并不容易,我们是通过亲子早教的项目切入社区外来工群体。好的教育最需要的真的是经济或文化基础吗?早教班颠覆了这一认识。通过家长的反馈和老师的交流,我发现其中有许多让我赞叹不已的智慧。一方面,父母和孩子一起来上课;另一方面,早教班的最终目标并不是能力培养,而是亲子关系和行为习惯。家长可以通过这个平台相互支持,交流育儿经验,有的妈妈甚至还成了早教老师。而我们,也可以通过他们接触到更广泛的社区群体,感知了解更多他们的需求。一直很关注早教班的运作,更注重其背后的价值理念,希望可以把传统文化的一些内涵和早教有所结合。
“身游天地外,不离方寸间”,这是指导我考研的师父对我的教导。需要培养同理心才能理解我们所面对的这个群体——漂泊在城市的异乡人,他们并不是浑然一体的,细细观察其中千差万别。现在许多人来关注社区教育,至于为什么是社区和教育的结合,它的指向乃至行之有效的方法,鲜见明白人。
心灵疆域的拓展,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时代命运间的关联,还有种种观念习惯冲突所带来的生活挑战,都是我不自觉关注的议题,每一日的见闻实践,都像石头投在心海上激出一片水花,待平静一天的到来。
我想试着理解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在问,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们生存的盛世,让我们感觉迷惘、不安和焦虑?郭宇宽带着自己先锋媒体人的多年观察和思考的累积,给国人提供了观看当今世界的富有同理心的视角,在他笔下,所有的歧视、崇拜、误解与敌意都化作深刻的“理解”。
继该部作品问世后,郭宇宽博士将从探寻优秀青年的成长路径入笔,开启《我想试着理解这个世界》第二部,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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