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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亲送行

(2022-06-19 09:19:18)
我们知道,父爱如山,是说母爱如慈,像水一样柔润,父爱如悲,像大山一样庄严。慈悲为怀是上人对下人的示现,而恭敬孝养上人,正是下人应尽的义务,否则就要今生不了债,披毛戴角还。
去年七月,父亲孙公巨云因为年迈,自己跌跤摔断了股骨头,医生说二型糖尿病不能手术,他自愿住在镇卫生院慢慢调养,四五个月下来,已经能够扶着墙栏慢慢移动,我揪着的心也渐渐松了下来。五年前,母亲也是跌跟头走的。记得当年在扬州医院的那天夜里,母亲告诉我说:“前天夜里有十几辆小轿车来接我,我不肯上车走,结果跌了下来。”我知情后苦求值班医生收治住院,医生却以二型糖尿病手术后难以愈合为由,不肯收治住院动手术,母亲只好住进镇卫生院,幸好主治医生很尽心尽力。我和父亲日夜守护在身边,母亲却在第十四天夜里悄悄走了。我心中那无奈的隐隐的痛啊!
父亲虽住在乡镇医院,但主治医生很敬业,护工护理也比较专业,身上没有褥疮,脸上气色也不错,我坚持每十天左右从镇江来看望一次。今年清明节前几天,镇扬汽渡封了不让过江,从高速过去又很烦人,就改用视频与父亲见面,父亲在视频中每每见到重孙子就笑不拢嘴。四月十七日,护工说老太爷不稳定,我一早就开车上扬州,没有料到下高速出口就用了两个多小时。穿防护服的大白警察告诉说,我们防疫不管你父亲病危,你要么掉头走人,要么让村委会带着证明派人来接。我说来接的村干部几分钟就到。他说你把车停到入口处路边,十分钟没人来接,你就得走人。车刚停好,就过来一交警赶我走,凶神恶煞地威胁说,不走就采取强制措施。我耐心解释说,因为老父亲病危,我正在等人来接,马上就走。警察说,你先进去上高速转一圈再出来。我回答说,出高速已经花了两个半小时,你让我再上高速不能掉头,不是害我嘛。你也有父母,也是人的儿子,怎么可以不让我看望病危的父亲?那警察一边对我拍照,一边大声吓唬说,谁让你停这里的,这是违法停车,我要处罚。我理直气壮地回他:是那个大白警察让停这里等人的。你们都是警察,谁说了算?交警见我不好惹,只好挥挥手让辅警引导我把车停到关闭的道口去,正巧接我的人也到了。村书记告知我,只能去医院转一下,否则要在扬州隔离七天,回镇江也要隔离七天,不能给他们造成摘乌纱帽的麻烦,我只得连声答应。好不容易进到医院病房,父亲见到我立即就哭了,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儿子了。我解释说,不是儿子不来,而是来不了,渡口封了,高速公路封了。好说歹说才把老父亲哄安静了。医生和护工都劝我放宽心,暂时不要过来,他们会悉心照料好老太爷。我心里明白,他们是委婉劝我离开,现在我在扬州除非隔离七天,没法在医院照料父亲,感觉像个多余的人。
四月二十八日一早,得知老父亲糖尿病病足开始溃烂,我再也按捺不住,决定冒险去服侍父亲。之前除了参加全民核酸,又专门去市第一人民医院做了核酸,打印了报告带在身上。下高速时,大货车靠边排了一公里多长,但少有客车掺杂其中。我花了三个多小时从高速口出来,被社区来人带往父亲住处居家隔离,每天做核酸报告。我天天和护工视频,请她让父亲和我说话,好让父亲心安一些。隔离三天后的上午十点四十分,行程码刚由黄色转为绿色,我就急忙赶到医院,医生立即帮我打印提交行程码、健康码、核酸报告等,护士长向我发了手牌,表明可以陪护父亲了。走进病房,闻到强烈的异味,父亲呆滞的脸上闪着渴望的眼神,我叫了声“爸爸”,不知不觉流下了两行热泪。护工陈阿姨打来开水放了盐,冷却后我们一起给父亲洗脚,用我带来的药水先消毒,再涂抹烧伤膏,然后撒上松花粉,直到父亲静静睡着发出了鼾声。第三天下午四点多,我突然发现父亲的病足动了两下,异味突然间就没有了。我大为兴奋,觉得父亲有救了,正巧主治医生来,立刻高兴地告诉他,他也很高兴地察看了开始收口的溃烂病足,随即对我说:“我知道你老父亲需要你,你留在医院符合政府防疫规定和政策,可是院里非要我让你离开。”我说:“没关系,请他来说吧。”过了一会儿,一位自称院长的人,来对我说:“你虽然经过隔离,有核酸证明,但你还有几天核酸没有做,不能证明你以后不会有阳性。假如医院出现阳性,谁都承担不了责任。”我平静地说:“隔离三天是政府规定,隔离以后要求十一天内再做三次核酸,并没有说禁止去什么地方。我所做一切都符合文件规定,法无禁止即自由啊,何况我有贵院发的手牌,而且我隔天都做核酸,全是阴性。”院长继续说:“镇江现在虽然没有一例阳性,但不能证明以后没有,所以你有潜在风险。有潜在风险就得离开医院。”我回答说:“走路也有风险,要么汽车撞人,要么人撞汽车,难道因为有风险,人就不能在公路上走路了?树叶掉下来打不破头哇。”院长见不能说服我离开,就搬出警察来说:“如果你不离开,等派出所来人赶走就难看了。”我已经有点火气了,抬高声音回道:“警察来了好啊!我可以录音录像,把我们谈的全部录下来,看看你凭什么不让我照顾病危老父亲。你有医院不给陪护的明文规定吗?”院长回答说:“没有。”我说:“那就是你个人的意见了?你们医院的态度,就是发给我的手牌。而我可以按照你的个人意见离开医院,但是我要明确告诉你,在我离开以后,我的老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等疫情放松以后,我不找医院,也不找医生,只找你院长一人,因为你超出文件规定,过度执行政策,理应承担个人责任。”院长连忙起身说:“我说了不同意你陪护的意见。”我笑笑说:“放心好了,有什么责任我担着,与你无关。”没等我说完,他便急急走了。
我很幸运,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医院陪护父亲。到了第七天,病足伤口在结痂,浮肿明显消退,并开始有了蜕皮。我每夜躺在病房的椅子上,时常给父亲喂喂水或者食物,看到他脸上放出安详的光来。第十一天下午阳光灿烂,我请护工给父亲理发,我给他刮胡子,换上新汗衫,让他焕然一新。我对父亲说:“爸爸,我明天想回家一趟,把里外的衣服换洗一下。”他欣然地点头同意。翌日早上帮他洗过脚,上过药,见他合眼睡了,我便离开病房回镇江。路上竟然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挂记我,忽然手机响了护工说:“老太爷有变化,赶快回头。”我急忙调转车头,心知这是父亲不让我离开。回到医院病房,请医生立即挂水,让父亲平复哮喘,可效果不太明显。我便通知直系亲属前来探望。夜里,父亲呼吸较重,我和衣躺在椅子上,经常起来看望,父亲也抬头来看。直到上午十一点四十多,他的孙子从镇江急匆匆赶来病床前,连喊两声“爹爹,爹爹”,右胁而卧的老人家点点头,忽然正躺过来,护工有经验立即喊穿寿衣,等穿好了我大声对父亲说:“爸爸,爸爸,你家里供的是观音菩萨,现在你要心念观音菩萨,观世音菩萨会来接引你的。”父亲庄重地点点头,合上了眼睛,平和安详地走了。我忽然明白,爸爸一夜时常抬头看望动静,原来是在等着见孙子最后一面,在场的人无不啧啧称奇。父亲走时是2022年5月13日上午11点48分,享年九十岁。
父亲一生工作勤恳,善良厚道,不欠人债,倒是我们儿女欠了老父亲不少的债。父亲和母亲养育了我们兄妹四人的小,而我们并未能养他们的老。固然他们有退休工资,但在精心照顾上,我们做儿女的是有亏欠的。虽然最后因为防疫影响了及时孝敬,但是儿女孝敬的真心,应是任何阻隔都挡不住的,所以我等应当检讨反省。父亲归天后,灵柩停放在家中,每天清早四点多钟,东方的熹微抹红树梢,小鸟在婉转鸣唱,门前的广玉兰悄悄开放,花儿白得清亮洁净芬芳。
出殡的那天清晨,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西天,沿路祭祀的纸钱飘摇直上。我捧着父亲的遗像,用手机播放李娜演唱的《阿弥陀佛》,灵车一路向西屏山开去,那清凉如水的大月亮始终挂在前方的天上,就象给父亲引路一样。接着发生了稀奇的一幕。在我们子孙跪送老人火化的时候,那装载着纸棺的灵车走到2号炉门口戛然而止,任凭师傅捣鼓墙上开关,灵车就是不肯进去。吹鼓手忽然大声地说:“老太爷是奇人。我从来没看过灵车不肯进去。当年周总理上八宝山火化时,井里突然断了水流,至今还是干的。”火化师傅向我们家属赔礼打招呼后,把灵车从2号炉退出来,转到3号炉才顺利火化。也许这是偶然的故障巧合,也许这是父亲最后的告诫,人间的路需要停一停,看一看,过后不再,应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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