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张岱:叹我家国漂流，水萍山鸟，到处皆成客
(2023-05-10 08:50:39)念奴娇·丁亥中秋寓项里作
张岱
雨余乍霁，见重云堆垛，天无罅隙。一阵风来透光处，露出半空鸾翮。凛冽无翳，玲珑晶沁，人在玻璃国。空明如水，阶前藻荇历历。
叹我家国漂流，水萍山鸟，到处皆成客。对影婆娑，回首问、何夕可方今夕？想起当年，虎丘胜会，真足销魂魄。生公台上，几声冰裂危石。
丁亥：指的是清顺治四年，即公元1647年。项里：小镇名，位于绍兴西南三十里，相传是项羽少年时避仇之处，有项羽祠，清军陷绍兴时，张岱于此避难。翮：音同“和”，本义是羽毛中间的空心硬管，这里指羽毛。冰裂危石：形容歌曲之声。
张岱是明清之际小品文圣手，也能诗，有《琅嬛诗集》。词作仅存十七首，见于《琅嬛文集》。题中之“丁亥”，即清顺治四年（1647）。“项里”，小镇名，在绍兴西南三十里，相传是项羽少年时避仇之处，有项羽祠，清军陷绍兴，张岱曾在此暂避。
上片写中秋月色，天气由雨而转晴，情也随之荡漾。
“雨余乍霁，见重云堆垛，天无罅隙。”这首词开头三句是说，一年一度中秋，这年中秋却下了一场雨，天刚晴，依旧重云密布。
不知夜晚一轮明月能否升上天空，作者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阵风来光透处，露出半空鸾翮。”接着二句是说，幸好一阵风把浓云吹散了，半空中月光飞洒下来。
“鸾翮”，描绘月光飞洒景象，化静为动，比喻独绝，作者心间愁云也一扫而空，转为惊喜。
“凛冽无翳，玲珑晶沁，人在玻璃国。”这三句是说，清凉皎洁，通体透明，人好像在“玻璃国”。
这三句描写寰宇都为月色笼罩，令人神怡气爽，身心与空明皎洁的世界浑然为一。
“空明如水，阶前藻荇历历。”这二句是说，月光空明如水，阶前藻荇清晰。
这两句将镜头收缩，落到庭院阶前，化用宋苏轼《记承天寺夜游》语句，一如己出。那篇小记说：“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不点明树影，而径称“藻荇”，更见幻境如真。“历历”，分明清晰之貌，写月光如水，清澈澄明。
下片写身世感慨。以“叹”作领字，直贯到底，情感由喜而转悲。皎皎明月，令词人喜，也令他悲。
“叹我家国漂流，水萍山鸟，到处皆成客。”过片三句是说，可叹我国破家亡，到处漂流，像水上的浮萍山中的小鸟，到处都是客人。
这三句全是写实，字字含泪。
“对影婆娑，回首问、何夕可方今夕？”这二句是说，对着自己的影子婆娑起舞，哪一个中秋月夜有今夜这样孤独？
徘徊中庭赏月，对影婆娑，感到孤独，想到新近遭到国破家亡的惨祸，尤其伤痛。
“想起当年，虎丘胜会，真足消魂魄。”这三句是说，想起当年虎丘中秋之夜，那令人销魂的胜会，那真是消魂动魄。
“生公台上，几声冰裂危石。”结二句是说，特别是那生公台上，那扣人心弦的乐声。
“冰裂危石”即是形容歌曲之声。作者在《陶庵梦记·虎丘中秋夜》一文中是这样描述的：“一夫登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一字一刻。”同是中秋之夜，今昔大不一样，家国兴亡有天壤之别。这首词情景交融，抚今追昔，荡气回肠，有金石之音。张岱是散文名家，其词也有散文化的倾向，但凝练深刻，刚健清新，别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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