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出真味识“桃源”——读《误入桃花源——书话东西文学》

通览全书,它由五个部分组成:自序、书话东方小说、书话西方小说、书话非小说和评论。从作品体例指涉内容可以看出,李先生的“书话”所选的作品既有东方文学,也有西方文学;既有小说,也有非小说。正是这种“中西合璧”,“小说与非小说”的“多层架构”,让作品的内容变得丰富厚实。读者品读作品,在李先生独特的“书话”书写方式中徜徉,不知不觉会产生氤氲在“精神桃源”的梦幻感受。
“误入桃花源”简单的五个字,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对每一个读者而言,靖节先生的“桃花源”带有神秘的色彩,尽管与“乌托邦”有一定的相通处,但是前者文学文化的意韵更充满“摄人心魂”的“魅惑感”。靖节先生的桃花源世界释放的磁性很大,而李先生以“误入桃花源”为作品的名字,取陶意又赋李意,作品释放出的磁性同样让读者产生欲罢不能的阅读冲动。“桃花源”是美的、迷人的,很显然,李先生取此特质赋所评作品,并以“桃花源”隐喻所评作品,足见被李先生选做评论对象作品在思想意义、情感价值和艺术品味方面所具有的独特意蕴。而“误入”一词的移入,可见李先生写作时的匠心独运,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李先生严谨谦虚的著述态度。渔人误入桃花源,经历了一场梦幻之旅;李先生“误入桃花源”,给读者带来的同样是一次浸润心性的精神之旅。同样是“误入”,渔人所见所感更多止于物质的层面,而李先生以自己在文学圣殿中“思接千载,心游万仞”的切身体验,为大家奉献的则是精神大餐。
展读每一篇“书评”可以发现,李先生不论对西方经典的评介,还是对东方名著的评说;不管是对小说的品评,还是对非小说的赏读,不是以单一平面的标准进行,而是以一分为二的视角进行思辨性地赏读。而且在品鉴作品时,不是大而化之地笼统性的点到即止,而是抓住作品中的某一个或几个点,小视角大视野地展开。从李先生品赏作品所持的立场和关注的点看,既有对作品本身的,也有对作家写作的某些方面;既肯定作品的可取之处,也指出作家写作存在的不足。对李先生而言,他所选做品读的作品称得上是名家名作。从某种程度上说,不论是作品,还是作家,其在公众中的知名度和传播度是高于自己的。当李先生以读者的身份对作品做出自我评点时,他不是以先入为主的标准因人定性。虽然带有鲜明的个人色彩,但是这些个性化的评点是建立在学术标准的基础上。这样,读者在品读李先生针对所选作品做出评点所写的文章时,不仅能够了解原著的相关内容,要么是故事情节、要么是人物形象、要么是写作风格,也能够对作家创作和心性有所认识。
因为不是从原著宏观面上速写,而是抓住作品某些方面进行细致入微地挖掘,所以品读一篇篇文章时,不知不觉会产生如沐春风的感觉。为了凸显“书话”的特点,也为了读者阅读时能够清楚“书话”聚焦原著的点,李先生每一篇文章都冠以言简意赅并切中肯綮的标题,这样在阅读文章时就有了眉目清晰、一目了然之感。评王安忆的《长恨歌》,取名为“嘉莉妹妹在上海”;评杨绛的《洗澡》,文章命名为“沧浪之水浊兮”;评卡尔维诺的《帕洛马尔》,取名为“观看之道”;评米兰昆德拉的《身份》,取名为“遗忘.梦境.真相”;评白先勇的《树犹如此》,命名“文学与生命的告白”;评法郎士的《隐士:透视孤独》,取名为“唯有‘隐’者留其名”……毋庸置疑,借助这些言简意赅又鲜明新颖的标题,阅读文章时就有了清晰的指向。当然,李老师匠心独运的文章命名不是纯粹为了凸显“新”,而是以之直击自己对原著关注的点。有了标题的指引,按图索骥就减少了阅读的繁琐。回到文章中,李先生评论的视角和用语是极富李氏风格的。评论《长恨歌》时,李先生这样说:“这场梦是梦热笔淡,淡得近乎冷。王安忆的灵感去自社会新闻,所以故事还没有写就掉进自然主义的创作窠臼去。” “王安忆冷笔热写,用字遣词往往在历史上叱咤一时。这种笔法已经超出‘用典’的文囿,更是不露痕迹借典在讽史。‘不露痕迹’或曾造成《长恨歌》的结构失衡,却是王安忆以乱世儿女喻史的一大长处。”精简的用语把评论者的立场态度清晰地展现出来,由此也可窥李先生对原著作者写作所持的看法。同样,在评价严歌苓的《扶桑》一书时,李先生用这样的文字评价作品:“严歌苓下笔慵倦如侧身烟塌的少妇,时而钝拙却又工喻善比,尤长于颜色的形神双关,总有玲珑跃乎纸上。她写起败德和颓废更见功力,那一股病态凌厉得像把解剖刀令人作呕也作揖,小说家中只有苏童或台湾的陈雪堪比。”这些断语是在对作品的主人公扶桑的人生经历、性格特点和作者塑造人物形象运用的技巧进行鉴赏评点之后得出的。从评语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李先生对《扶桑》和严歌苓的写作功力是给予肯定和褒扬的。……
“撰评对我来讲,益人娱己,但其责不轻,我确实得以‘事业’待之了。”“我右手处理明清间的翻译史,左手则大开大阖,评论东西两洋的当代文学。日日与书为伍,我连出门开会或研究,旅途中必然也一卷在手,随读随写,再假电邮传送回台,好不快活。”从李先生在“自序”中的两段文字中,我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对每一部作品进行评论时态度的审慎,由此可见李先生治学之严谨。同时,当他把写评论视为安身立命的“事业”时,尽管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双重作用,但因为是李先生所喜欢的,所以在品评作品的过程中,也享受到他人无法享受的快乐。因为严谨,所以评论时必须投之以严肃认真;因为喜欢,所以在品读作品的过程中享受无以言说的快乐。二者看似犯冲,正是这种“对冲”才成就了一部别开生面,又饶有情趣的《误入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