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遍万水千山,只为爱与自由——读《三毛传》

舒缓婉转且很有故事的歌曲《橄榄树》把那位桀骜且极富才情的三毛带入我们的视野。短暂的人生充满传奇色彩,眷恋红尘又不为繁文缛节所囿,她踏遍大漠、阅尽人间。她有对滚滚红尘的爱和痴,有蚀骨的孤独和纯真的赤子之心。她文字里的万水千山,那奇异又活泼的异国文化,对生活的执念和对老时光的眷恋,这些都是后来者围绕三毛其人、其事、其才、其文投之以观照后得出来的精粹用语。
言及三毛,人们会不约而同地把她与张爱玲联系在一起。但是,不论从出生的家庭背景,还是从成长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看,两位都有很大的差异。也正是这种差异性所使,才涵养了两个人性格的迥异。尽管都显孤僻,但面对滚滚红尘投注的情感不同;即使都给人以高冷,但骨髓里涌动的激情不同;纵使性格上都极度叛逆,但面对家人、朋友,与社会相处时却表现出不同的态度……不同成长环境生活的两个人身上有太多的不相同。也正是这种差异的存在,才为后人留下太多茶余饭后关于“三毛、张爱玲”的谈资,有八卦、有花边新闻,但是更多的是对两位奇女子惊艳人生的赞许与仰慕。不过,从接地气的角度审视,张爱玲更多用一个坚实的铠甲把自己包裹起来,躲在自己垒筑的城堡中生活,而三毛则用自己的双脚行走在大地上,去寻找自己的心之所向、情之所终。于是,就有了《万水千山走遍:三毛传》的面世。
《万水千山走遍:三毛传》由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艾平所著的三毛的精简传记。言其精简,源于三毛绚烂且充满太多传奇色彩的人生,十七万字的篇幅是无法书写完的。不过,借助写作者粗线条的勾勒,我们还是能够对三毛(原名陈懋平、陈平)有基本的了解。尽管不像张爱玲那样体内流淌着贵族的血液,但是,三毛也并非出生在寒门家庭。作为家中的老小,她自然成为父母疼爱更多的宝贝。尚算殷实的家庭生活,加上父母相对开明的教子之方,培养了三毛独立的性格。不过,“我行我素”的特立独行往往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不加适当的约束,很容易走向偏执,甚至极端怪异。也许是因为父母过度的“放任自流”,幼小的三毛就养成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稍有时间就遍地捡拾破烂垃圾、一个人独自跑到乱坟岗扒在坟头享受坟场的宁静。被别人视为废物的东西经过小三毛的二次艺术性加工就变废为宝。“我有一天长大了,希望做一个拾破烂的人,因为这种职业不但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同时可以小街小巷地游走玩耍,一面工作,一面游戏,自由快乐得如同天上的飞鸟……”这一本领在她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营造独属于他们的温馨二人世界被发挥的淋漓尽致;而独自享受坟场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在没有与生命中挚爱的荷西阴阳两隔之前是无法言说的喜悦,当荷西溺水而亡之后,三毛独自坐在荷西目前,坟场给她带去的是撕心裂肺的痛苦。有喜有悲,这可能是宿命,也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但是,不论悲喜,这两个怪癖也可能只有三毛拥有。
而简单回望三毛短暂的生命路途,她养成这种不合世俗传统的性格就预示着她的叛逆。当然,这种性格的诱因也是复杂。生逢乱世,跟随父母漂洋过海逃到台湾。生活由原来的安定祥和变得颠沛流离,这对她幼小的心灵不可避免地造成伤害;而上学时变态的数学老师的惩罚,更让原本性格稍显孤僻的三毛变得自闭。“一个简单的测试,让这个邪恶的教师弄得复杂无比。让初二的三毛做初三的题目,结果可想而知,三毛得了个大大的鸭蛋……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这位数学老师拿着蘸得饱饱墨汁的毛笔,叫三毛立正,站在她画在地上的粉笔圈里,笑吟吟地说:‘你爱吃鸭蛋,老师给你两个大鸭蛋。’……在三毛的脸上,她用墨汁在三毛眼眶四周涂上两个大圆饼,因为墨汁太多了,它们流下来,顺着三毛紧紧抿住的嘴唇,渗到嘴巴里去,苦得想吐。…….”变态的老师变态的处罚对幼小的三毛内心造成的伤害是多么严重。老师的“丧心病狂”和同学们的讪笑揶揄,让三毛对学校、对上学产生巨大的心理排斥。逃学是她抗拒学校学习的变相。迫于无奈,父母只能让她休学在家。
花季的年龄,本应该尽情陶醉于欢声笑语,但是自闭的三毛却独自被孤寂啃噬。“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少女内心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以及对书的挚爱,为三毛开辟另一方精神栖息的圣殿。痴迷近乎疯狂地阅读成为她打发时间、消解孤独的最好方式,——“三毛这一生,永远是一个书奴。”——这也为后来井喷式的创作打下厚实的根基。对三毛而言,离开学校的系统学习是“上帝给她关起了一扇门”,而独居在家可以尽情投入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中是“上帝又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检索三毛四十八年的短暂人生履历,“流浪”是她生命的主色调。就像她的《橄榄树》中所言:“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之所以选择流浪,源于她一生都行走在寻找的路上。她奔赴撒哈拉沙漠,寻找自己“梦里的乡愁”;她只身前往西班牙,寻找“梦中情人”毕加索;她踏遍千山万水,去追寻自己渴望的爱情;她游遍五十多个国家,只为生命中那个世人无法解开“迷”……“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可是对三毛而言,她应该是在“读万卷书”的基础上“行万里路”,然后用双脚去丈量、去感受大地的厚重、去寻幽探密。
诚如三毛的父亲陈嗣庆所言:“她从小就是一个特殊人物,和一般小孩子不一样,凡事过分敏感,这种危险的倾向总是存在的。”正是“过分敏感”,三毛对周围的人与事更多投注的是以理性的眼光;正是“过分敏感”,她对生活对人生对生死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种定位。而因为“性格特殊”,所以三毛在处理生活和人生的问题时往往是“不走寻常路”。对爱情,她是敏感多情的,戏里戏外,感觉最好,她就会投之以情;对死亡,她是无惧的,第一次割腕,血流如注,未遂;第二次大把安眠药,阎王爷拒收;第三次“用咖啡色长丝袜,自缢于浴室吊点滴的挂钩上”,死神“把她纳入了怀抱”。在常人的眼中,“才女”三毛是光鲜亮丽的、是幸福的。殊不知,“人生天地间,得失寸心知”,每个人的酸与甜、喜与悲、乐与痛只有自己知道。因为背负得太多、行走得太累,三毛用极端的方式消费着自己的健康,“三毛烟抽得很凶,止痛片更是一把把往嘴里送,总是喜欢喝酒,还喝得烂醉如泥”。从她人生最后一段时间的经历看,她用这种方式“放纵”,也许是希望早日从这个世界解脱,前往另一个世界与自己一生深爱的人——荷西——再续前缘,享受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流浪是灵魂最好的安排,活着就要纵情绽放。三毛,为追梦而生,一生流浪,行遍万水千山;三毛,站在红尘之上,俯瞰芸芸众生,唱尽世间情怀。她活一世,抵得上别人活十世。她用爱与流浪,唤醒灵魂对纯真与自由的渴望。她是一个纯粹的人,不活在别人的期待的角色里,她生命的意义就是寻求爱与自由。”这段文字应该是对三毛一生作出的最为中肯恰切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