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 7月25日 星期日 半夜 雨

老公开着电视机，播放着奥运会的比赛。然而他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手机的屏幕。年轻时，他目不转睛地看足球赛，每当进了一个好球，他就会激动地喊：“好球！”每当踢了一个差一点点进门的球，他会不无惋惜地叹口气：“哎——呀——！”每当踢了一个臭球，他会恨铁不成钢地自言自语：“呱球臭得了！”感觉他看球特别有激 情。他会开着闹钟，半夜里起来看。他会跟朋友讨论球赛中的几个或精彩或遗憾的镜头。他会跟我这个不懂球的人分享他的情绪。其实我一直搞不懂，一大群男人，围着一个球转来转去，有什么可看的？我更搞不懂，一群更庞大的男人、甚至也有女人，竟然觉得好看，还乐此不疲。

只能说，那是一个纯真年代吧，快乐都来得很简单。大概年轻就是这个样子。我从过去老公的脸上，看到过blingbling的样子。那是没有秘密、没有阴霾、一片挚诚、积极向上、阳光的样子。年轻，它的宝贵，不仅仅是身体的健康、强壮，以及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它更像是一个被净化过的世界，上善若水、不染纤尘，不必忧虑明天，只需负责快乐。每个人身上都有宝贵的东西。一个人身上最宝贵的是什么？不是聪明才智、不是长得好看，虽然这些也是天赐的珍宝，但相比之下，最宝贵的就是至真至纯的本性。这是一个人特殊的气场，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明媚起来。也是与生俱来的品质，磊落而又温暖。

久违了，足球——老公全身心投入地去观看的足球。最近几年，老公也看足球，偶尔的。但半夜三更的比赛，他却不大会特意起来看。他说：“切否消。”又说：“谁输谁赢搭恩杂卵搭嘎。”看来，他已经看淡了输赢，对于足球，转化为一种不再执着的态度。这是他看透了呢？还是他看不透呢？这是他放下了呢？还是他拿起了更多的东西呢？其实，每个人都是凡人，在大彻大悟和执迷不悟之间，也没有泾渭分明的界限。所以，佛说，“烦恼即菩提。”如果没有了烦恼，比如，不再为一个臭球而叹息，不再为一个擦框而过的球而遗憾，那我也不知道，这还算不算菩提？也许，菩提也变得不再具体吧？

今天，第一次，老公仍然开着电视机，“看”着足球赛，然而他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手机屏幕，没有看一眼足球。也许足球，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遥远的情怀、一种象征意义了吧？也许我对他来说，也成了当年的那个“足球”，那个永远活在岁月深处的、曾经让他天真地笑、伤心地哭、牵动他情绪、让他的脸上blingbling发着光的人——那个已经被他调成静音模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