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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自传体长篇小说连载之《乐土》(31)

(2025-09-24 15:38:04)
标签:

浩然

自传体

长篇小说

乐土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自传体长篇小说连载之《乐土》

31

     谈话停住,没人让大妈说,也没人阻拦大妈说。

    “出房子卖地好办。就是把钱凑够了数儿,谁敢往那危险地方去送呢?”大妈接着她故意停顿的茬儿说,“那些王八蛋,全是蛮横不讲理的,全是杀人不眨巴眼的,谁有胆子不顾性命地跟他们打交道?……他婶子,你想求谁给土匪、绑票儿的送钱去呢?”

母亲对这个严峻的问号打个沉,立即挺干脆地回答两个字儿:“我去!”

 

 

第二十四章

 

    鸡叫二遍的时候,母亲把我从热被窝里抻出来,脸冲着窗户纸,下定决心似地说:“就这么办吧,我们回家了,你们都再歇会儿。那边院子的门还没有关哪!”

    我们娘仨往外走,我被母亲抱着,姐姐牵着母亲的衣襟儿跟着。

    大伯的一家人都送了出来。但是只送到大排子门里边,大妈就拦住了大伯和哥嫂们,把排子门打开一条缝儿,把我们放出来,立刻就把门关闭了。

    月亮已经落下去,停滞着浮云的灰蒙蒙的天空,透出一些蓝色。街上有了响声,不知道是从哪一家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也有了若隐若现的柴草的燃烧气味。一条狗无声无息地从我们的前面穿过大街,溜进墙边的黑影里不见了。开始有人行走,那是背着粪箕子拾粪的人。他都没看我们一眼,就匆匆地走了过去。

    大黄牛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伸长脖子,“哞儿”地叫唤一声。

    看到大黄牛,我才灵机一动地想到问母亲:“妈,我爸爸呢?”

    母亲边往院子里走边轻声回答:“他出门儿去了。……”

    “上哪儿?”

    “进城。”

    “进城干什么?”

    “给你买好东西吃。……”

    “不!不信!我找爸爸!”

    “乖乖,不许闹。你爸爸就要回来了。一定!”

    说话之间摸索着进了屋。母亲把我放在炕上,点着了墙壁上小窑洞里的油灯。

    我看到被打开盖的柜子,被抛扔了一地的衣物等等东西,立刻回想起那个头上戴着黑布袋子、手持杀猪刀子的人,对母亲回答的话,越发怀疑了。可是,见母亲阴沉着脸儿,怪害怕,不敢再叮问她。打我被从熟睡中惊醒,直到这会儿,终于不是感觉到,而是认识到:我家发生了极为不幸的事儿。尽管母亲没有大哭大嚎,但是,这种不幸之事,不会比去年冬天,在赵各庄矿区门外看到的惨景,就是在井底下有亲人被活活砸死的事儿轻多少!

    母亲让我们睡下。我和姐姐都乖乖地睡下了。

    开始,我还悄悄地看着母亲一边叹息,一边收拾被乱扔在地下的东西,后来就渐渐地入睡,直到被叫醒。而我好半天睁不开眼。

    “起来,喝口热粥吧。”母亲两手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脑袋,把嘴贴在耳边呼唤,“乖小子,听妈的话。”

    我用力地把眼睛睁开,看到透过窗纸的明亮的阳光里,母亲手里端着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碗,还有一双拴着红线的我的专用筷子。

    姐姐比我醒来的早,虽是有些苶呆呆的样儿,却捧着另一只碗,正伸着嘴唇“唏唏”地喝着高粱米稀粥。

    屋子完全变了样儿,象往常一样干净利索,什么东西原来放在什么位置,这会儿还放在什么位置,分毫不差地恢复了原样。柜子、椅子都擦得十分明亮,连瓷灯上都不沾一点儿油渍和尘土。我那辆被损坏的小马车,也给修理了一下:踩扁的地方给扳正,掉下的轱辘给重新安上。

    母亲见我醒来,并没有让我马上就喝粥,而且把碗搁在柜子上,照每天早上的老规矩,掐着我的脖子、摁着我的脑袋,给我洗脸。我似乎感到,今儿个比任何一天都洗得仔细。

    我觉着特别的难受,很反感;可是没敢闹脾气,甚至没有习惯地躲躲闪闪的小动作。

    母亲看着我吃饱,接过碗筷,十分温和地说:“今儿个你可别到街上乱跑,就跟姐姐在家里玩儿。……”

    我赶紧问:“你呢?”

    “我出去找人办点事啦。”

    “跟你去!”我喊一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抓得紧紧的。

    “不行。我得跑好多路,带上你不方便。”母亲对我的纠缠耐不住性子了,又如同往时那样很严厉地对我说,“不准撒赖,听话!告诉你,我们家倒霉啦!你们也得学会懂事儿了!”

    我立刻想起昨天夜间家里出现的怪现象,想起已经见不着面的父亲,好似明白了母亲这句话的意思,就松开抓着她的手,没有死气白赖地要跟随母亲出门儿。

    母亲临动身之前,从从容容地把鸡喂了,把牛喂了,还给小花猫拌了食。她最后嘱咐我们:“有人来,问什么都说不知道。有苦有冤自己往肚子里边咽,不让别人看笑话!咱们得有志气、有正气!”

    我和姐姐老老实实地呆在炕上。她玩儿她的“抓子儿”,我玩儿我的小马车和用布条条缠火柴棍儿做成的“小人儿”。我们连鞋都没有穿,没下地,没出屋,一直等到母亲匆匆地转回家来。

    这期间,北院的大伯愁眉苦脸地来过我家,闷闷地坐了一会儿,又闷声不响地走了。大妈也板着面孔,在炕上坐了好大的工夫:连着抽好几袋烟,一边抽,一边唠叨,一边往地下吐唾沫;间或跟来打听消息的邻居们骂几句“老抢儿”和“绑票儿的”狼心狗肺,将来不得好死。几个哥哥和嫂子都陆续地来我家看看,问我母亲到哪儿去了,多会儿回来,问我和姐姐吃了饭没有,随后便慌慌忙忙地离开,全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儿,一边走路一边唉声叹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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