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散文特写之

《地头训练班》

——故乡见闻杂记之二

我披着晨光，踏着田间弯曲的小路，朝着北山坡走。一边走，心里一边纳闷儿。

早晨我还没起床，支书老金就在窗子外边喊醒我说：“我们上午在北岗子开个地头训练班，你有工夫去看看吧。”没容我问清楚，他便走了。到底是什么训练班呢？为什么要在地头上去进行呢？

树是绿的，地是绿的，五月山野是绿色的世界。大块的土地小麦青青，幼苗茁壮。在沟旁、路畔和沙滩边上，到处都有新开垦出来的小块土地，这上面，大都栽种了白薯。党的大办粮食的号召是深入人心的，一旦深入了人心，便成了物质的力量。看看吧，这些小块小块的土地，过去不都是白白地荒废着吗？可是今年，它们要给人们贡献粮食了。看着这些，心里忍不住地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支书老金从旁边的枣树林子蹿出来了。

他说：“我领你到地里转转吧，看我们活计干得怎么样。”

我说：“不用看也不错。大块土地精工细作，还开了这么多的荒地，这回粮食该大大增加了。”

他说：“这话不假。只是以前我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你看，荒地应当开，可是有些陡坡子、大坎子也开了地，这怎么行呢？一下大雨连苗带土都得冲走。几年以后，山上的土都得冲光！”

吓，这到是个问题，我问：“怎么办呢？”他说：“双管齐下。已经开了的地，赶快打地阶子、垒坝台；这边人不大会垒，我们从山里请来几位把式，搞个地头训练班，大伙一边垒一边学。我们干部把所有的沟坡都规划一下，楔上牌子；有的地方可以继续开，有的地方再不能开了，不能光顾眼前利益，也得往长远看呀！”

我们一面说，一面走，越过一个沟，远远看见，在一片被开垦的陡坡下，聚着好多人，他们在那儿搬石垒坝。不用说，那是“地头训练班”了。

这个办法不错，可说是一举两得：垒了坝阶，水土保持住了；也是对社员进行一次长远治家的教育。回到县城，我要把这里的经验介绍给县委，希望得到推广。

发表于1962年7月19日《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