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儿童中篇小说之
《勇敢的草原》
(24)
春妮听了这个回答,半晌没动窝,小脸蛋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心里又急又恨,又十分惭愧,暗暗地想:人家还管春妮叫“打狼小英雄”,天底下哪有打不到狼的打狼“英雄”呀!还心高妄想地要成立少年打狼队哪,如果是这样子,干脆取消这个念头,别丢这份儿人!
爸爸磕打了烟袋站起身,一边往栏外面撒羊,一边对春妮说:“这些日子,你东跑西颠的,太累;今儿个留在家,歇一歇,顺便洗洗衣服、温习温习书。”
春妮送走了爸爸和羊群,回到屋里看了几页书,又走出屋把羊栏打扫一遍。
春妮坐立不安,好像丢了重要的东西那样。
小鸟在房檐上啾啾叫。
蜜蜂在水缸边嗡嗡飞。
平时,春妮最喜欢听这样的声音,今儿个一听,却使她心烦意乱的。她索性从炕边拿过那根榆木棍子,掩上屋门,关了栅栏,脚步沉重地走下山坡。
大草原忽然变了脸,地上刮风,天上飘云彩。
风一阵儿一阵儿地刮,含着湿漉漉的水腥气味。
云彩越聚越浓,越聚越黑,好像分量很沉重似地一个劲儿往下压,呼呼地飞卷着,拥挤着。
如意河仿佛涨了水,左右扬波,撞击着两边的土堑,牵动着水堑边上的水草,“哗哗”地抖着,快速地奔跑而去。
春妮找个浅处趟过河,踩着河滩上柔软的沙子,绕到孔雀岭的西侧,几乎有点漫不经心地样子,奔向下着夹子的狼道上。
仍旧跟往时一样,埋在南端的夹子原封没动。云彩的阴影在那上边滑溜过去。
春妮收住步,长长地舒口气,朝北端那个下了夹子的地方看一眼。
风带着土烟消失之后,那边的情景清楚地出现,跟这边的情景完全两个样子。埋伏打中了,坑子被掀翻,四周隆起一堆土。
春妮跑近一看,那个铁夹子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杂乱的爪子印儿。是狼的爪子印儿!
春妮弯下腰,移动脚步,细细观察,从沙埂子到草丛,残留下被三爪钩子划出的几道子深深的痕迹。
春妮兴奋得差点儿喊叫起来。她两只手像端枪那样,端起榆木棍子,捯着被三爪钩子划出来的痕迹冲了上去。
歪歪扭扭的钩子痕迹,在茂密的草丛中消失了;草丛低矮,是藏不住狼的。
春妮来来往往地兜了几个圈子,在一块没有长草的地皮上,发现继续下去的三爪钩的痕迹。春妮又一次捯着追踪。
弯弯曲曲的三爪钩子印儿,断断续续的,最后终于在一道干河沟子里彻底消失——嗖嗖的小风,吹着细沙面,给河沟底铺了一层,遮盖了一切,溜平溜平的,再难辨别那只狼逃窜的方向。
春妮端着棍棒,从东边跑到西边,从南边跑到北边;见着树棵子用脚蹚蹚,瞧着土洞用棍子捅捅。
春妮把孔雀岭西面的山坡和平地都查遍了,全扑了空,满心狐疑地站在路边上:难道说,方奶奶交给的办法不灵验,比上次失败得更惨,没打到狼,还让狼拐跑一个铁夹子和一个三爪钩子?
云彩在她的头顶翻飞。
小风在她的身边旋转。
像珠子串一样的汗水,从她那红彤彤的圆脸上,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滴。
“哎呀,春妮,你在这儿?”
路上猛传来一声喊叫,把春妮吓了一跳;细看一张白得像窗户纸一样没有血色的脸,春妮更加奇怪了。
“辛队长,你咋啦?”
“唉,险些把我吓死!”
辛队长扛着一把杈子,牵着一匹马,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走过来,仿佛怕有人追赶,紧张地扭头看一眼。
十九
早晨天上长了云,辛队长怕下起暴雨,把前两天打草队摊晒的草给冲到如意河里去,就骑上白马,奔到玛瑙坡北边五里远的三道沟岔。他想把挨着走水沟的草往里面挪一挪,就不会糟蹋了。
他用杈子挑着、挑着,忽然瞧见一个去年被水冲刷出来的小土凹里,有一头牛,是一头躺在那儿的牛。
辛队长转回身,蹿到草坪上,抓住白马的缰绳,骑上就跑,一气跑到孔雀岭西边,他的惊魂还没定,苍白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
春妮听他这么一讲,撇了撇嘴唇,嘲笑他说:“你可真是个芝麻粒大的胆子,见着一头牛,就吓成这个样儿?”
“那是一条死牛!……”
“死牛还能用犄角顶你呀!”
“肚皮大敞着门儿,身子没了一半儿。”辛队长两手比划,继续说,“我估摸着,那是一头掉队的或是逃栏的离群牛,迷了路,遇上狼,给咬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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