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儿童小说之

《赶猪记》

（5）

    小虎朝船那边喊：“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撑船的壮年人说：“你们快点儿！”

    小哥俩把花母猪赶下河堤，到了渡船跟前。

    船上的人都各自找位子站稳、坐好了，一个人喊：“同志们挤挤，给两个赶猪的小孩子让个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花母猪被一河奔流的清水，还有怪物般的大船吓坏了，大叫一声，拼命往回跑，把小虎拉个“仰八叉”。

    大龙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抓住了拴着母猪大腿的绳子，这才扭过头来问：“小虎，摔疼了吗？”

    小虎摇摇头：“不疼，你快拉它上船呀！”

    小哥俩又一块往河边上赶猪。可惜，花母猪拼命也不肯靠近渡船一步，真急人哪！

    小虎打算再出个点子，像奶奶使毛驴磨面那样，用小背心给花母猪带上个“捂眼”，让它看不见船和水，准能赶上船去。可是，他刚要张嘴，想起那一路上接连着逞能、丢脸的事儿，就把话吞住了。

    这时候，只听得“通通”两声，从船上跳下两个穿花布衫的大姐姐。里边有一个就是刚才在船上喊人们让地方的那个。她个子粗壮，脸色黑红，留着短发，背着一支亮铮铮的新步枪。不用问，她准是参加练武的女民兵。

    女民兵走过来，拍拍大龙的肩头，摸摸小虎的脑袋，对他们说：“小朋友，别着急，我们两个帮你们往船上赶猪吧。”

    另一个大姐姐也跟着围过来。于是，四个人一齐往船上赶猪。

    花母猪越发惊慌，死也不肯上船。

    小虎想：赶这猪，好几道难关都闯过来了，这回十有八九要被挡住；眼前是一条水面又宽又深的大河，猪硬不上船，再本事大的人也不会有办法呀！

    大龙见两个大姐姐都累得冒了汗，挺过意不去，就说：“别让那么多坐船的人都等我们了，你们先走，我们等下一次船过来再上。”

    女民兵很诚恳地对大龙说：“我们都走了，光剩下你们两个，怎么把猪赶过河去呢？现在人多，正好帮助你们呀。”她说着，转身朝船那边大声地喊：“喂，有力气的同志下来几个，咱们把这只猪抬到船上去！”

    随着她的声音，“扑通”、“扑通”，从船上跳下五、六个人。这里边有下乡的干部，过路的教师，出诊的医生，还有下地干活的农民。大家一齐朝这边奔过来。

    女民兵见人手多了，一弯腰抓住了花母猪的后腿，顺势用劲一掀；那母猪在她手下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了。

    人们一齐扑上来，一人伸过一只手，扯住花母猪的四条腿；一声口令，那猪就被抬了起来，放到船上。

    这一切都像变戏法似地在小哥俩眼前活动着，使他们感到奇妙又兴奋。

    大龙很懂事地跟到船上，跳进舱里，帮着大伙按着花母猪。

    小虎傻了眼，只顾站在岸上拍巴掌，差点儿忘了上船。

    人们都上船之后，女民兵又下命令：“同志们都围在四周坐着，把母猪放在中间舱里，免得发生意外。”

    摆渡船稳稳当当地前进了。白云在蓝天上奔跑，碧水在船头呼啸，满船行人的脸上，都闪现着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撑船的人感叹地说了一句：“嗨，真是人多心齐力量大呀！”

    大龙听见这句话，想到赶猪路上见到、遇到的一切，忽然想起爸爸经常唱的那支《团结起来力量大》的歌子，就小声地哼哼起来。

    坐在众人中间的小虎，这会儿最高兴，听到哥哥哼歌，也跟着唱起来。

原来，船上好多人都会唱这支歌，一齐唱开了，而且越唱越高昂：

    一根树木难盖房，

    一块砖头难垒墙，

    一人单干事难成，

团结起来有力量。

…………

    …………

    当这小哥俩把花母猪顺顺当当地赶到家——蓝水池村口的时候，他们忽然感到这儿的大街比过去短了，房屋比过去矮了，好像离开好久一样。

    大龙问弟弟：“咱们把花母猪送到大队，支书要夸咱俩能干，怎么办呀？”

    小虎立刻晃着脑袋回答：“就说，这只花母猪，是大伙儿帮着赶回来的，应当夸大伙儿。”

    大龙点点头：“好弟弟，上午爸爸对咱们说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小虎想起哥哥当着爸爸的面对他的批评，没有脸红，倒咧嘴笑了。

    小哥俩乐呵呵地赶着花母猪，直奔大队部找支书去啦。

                                        一九七三年四月四日北京

发表于《天津文艺》1973年6月第3期。收入《七月槐花香》、《七月槐花香》（蒙古文版）、《“小管家”任少正》（chaoxian文版）、《红果蜜·赶猪记》（浩然作品选，日本出版）、《大肚子蝈蝈》（1980年版)、《浩然儿童故事选》、《大肚子蝈蝈》（1988年版）、《大肚子蝈蝈》（中国儿童文学经典100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