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儿童小说之
《初显身手》
(1)
一
枣花在百草岭住了两天,跟那个模范记工员高秀枝学了好多本领;她那小心眼里,就象机器轮子加了油,劲头可足啦!
她高高兴兴地往回走,恨不得能插上两只翅膀,飞回果子沟。她要象高秀枝那样工作,要当一个高秀枝式的记工员。她觉得,只要自己能下决心照高秀枝的路子走,又肯努力,一定能够赶上高秀枝。
正是晚秋时节,地里的庄稼大部分都收割干净了,只有几个社员在梯田上刨白薯。忽然,前边有人喊:“哟,枣花吗?”
枣花抬头一看,道上站着一个老头子。他矮个子,小瘦脸,挤着眼,咧着嘴笑。
这个人名叫刘老正。这个名字挺好听,“老”倒是够老的,五十五岁啦,就是为人办事儿有点不“正”。果子沟的人,谁提起这个老中农来,都有点头疼。就是因为他会耍手腕儿,跟前任的记工员挺亲近,又是拉拢,又是“套”,害得那个记工员犯了错误,最后被撤了职。这件事儿,谁心里都明白。
枣花看他一眼,心里转了个弯儿,就跟他打招呼:“刘大伯,你走亲戚去啦?”
刘老正朝枣花跟前凑过来说:“对啦,到北京看看闺女。枣花,听说你当了记工员?”
“嗯。”
“好哇,大伯拥护你。当记工员得学着打算盘,你还没有算盘吧?”
“没。”
刘老正从肩头背着的捎马子里边抽出一把算盘,“哗啦、哗啦”地摇了几下,说:“我从北京买来了一把,借给你使使吧。”
枣花朝着那放着油光的新算盘瞥了一眼,摇摇头:“不用啦,等赶集的时候,让爸爸给我买一把。”
刘老正也没有勉强,又把算盘插进马子里,说:“啥时候用,你就到我那儿拿吧;我的东西跟你的东西一个样儿,别见外。我就喜欢你。从小看大,三岁知老,你还在怀里抱着那会儿,我就对你妈说:小枣花将来一定有出息。”
枣花听着这些话,觉着挺入耳。她抬起头来,见梯田上的好几个社员都停住手里的活儿,一对对眼睛盯着这边。
刘老正又说:“当记工员的,文化高低,办法多少,有没有经验,全是小事儿,最根本的一条是团结群众。枣花,可要想办法团结群众,可别得罪人呀!得罪了人,就不好工作了,想干也干不长远了;干半截儿下台,多丢脸!”
枣花听着这些话,觉着挺有道理。她又抬头看看,梯田上的人正小声嘀咕什么,还有人朝她招手。
刘老正还要说什么。枣花已经朝着梯田那边爬上去了。
社员们围上枣花,一齐动嘴,给她“消毒”:
“枣花,可别听刘老正的话呀,蜜里拌着毒,听了要上当!”
“他心里只有钱,没有社会主义,尽沾集体的便宜!”
“你是咱贫下中农家里出来的人,得顺着咱们的心思办事儿呀!”
枣花听着听着,热起来的脑袋,象是吹进了一股子春风,慢慢儿冷静下来了。她说:“你们放心吧,这回我在百草岭找到一个活榜样,我一定当一个高秀技那样的好记工员!”
二
真的,枣花就是照着高秀枝的样子工作起来了。上午她跟着社员刨白薯,下午她跟着社员选白薯;傍晚,她到地里、仓库,跟社员们一起评工、记分;最后,她又到场上收草。
全生产队的大部分人力都参加割山草了。割了草,冬天好支援山外边的奶牛场喂牛,支援平原上的人烧火做饭,还要留下一部分队里用;这个副业很重要,是一项挺大的收入。
太阳落山,山影儿变长了,打山草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一担一担的金黄夹杂着红、绿颜色的柴草挑到场上。
枣花从保管室里借了一杆大秤,来了一担,就跟着送草的人抬着称一担;又把一担一担的斤数记在自己的账本上,也记在社员的劳动手册上。她称得认真、仔细,也记得认真、仔细,一点都不马虎。
称呀,记呀,一直忙到月亮出了山。
枣花累极啦,腰也酸,腿也麻,上眼皮跟下眼皮不住地往一块儿碰。这会儿,再没有比躺到炕上去更美的事儿了;就是村东头要唱戏,村西头要放电影,枣花也不想去看,她得睡觉。
她扛着大秤,踏着黄昏后的还不十分明亮的月光,疲乏地走进了村北口。
后边有人喊她,声音很小:“枣花,枣花!”
枣花停住了,回头一看,是刘老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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