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老支书高松山》

（草稿））

（29）

 五七

高亮披着雨衣在风雨的田野里奔走着。

泄水沟里种了庄稼，水没处流，往两岸的田地里涌。

高亮不顾一切地跳下水沟，把堵在沟口的泥土用手扒开。

积水泄了下去。

五八

暴雨渐渐地变成了绵绵细雨，又渐渐地停止了。

天空的乌云裂开了缝子。

街上有人走动了，有小孩子光着脚丫子踩水玩了。

陈贵清家的门楼外边围着好多人。

高亮带着满身的泥水，站在门楼外边，正跟站在门楼里的陈贵清吵：“陈贵清，我告诉你，你不赶快把沟子给我平上，把土埂子给我扒开，我有法儿整你！”

陈贵清不紧不慢地说：“队长，你怎么光跟我一个人过不去呀，这是先有车，后有辙嘛！别人干，我才干，别人不干，你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抡着镐头去开荒地呀！”

高亮质问他：“你把话说干净点儿，车在哪，辙在哪儿，你说！”

陈贵清说：“我见你们老贫农家的人开了荒，我才跟着干哪！”

高亮吼地起来：“胡说！哪个贫农在沟里开荒了？”

陈贵清说：“不用提名，也不用道姓，反正有就是了呗！”

高亮说：“你不说清楚不行！”

陈贵清说：“我说了，你能把人家怎么样呢？”

高亮说：“怎么样？不管是谁，全都得给我拔了菜苗子，把地给我平上！”

陈贵清说：“你调查去吧，我不说！”

群众喊起来：

“他是造谣哪！”

“不说不行！”

这当儿，站在人圈里的陈德禄开口了：“是我开的。队里又没规定不让开！”

陈贵清马上接着话音说：“我没造谣吧？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吧？是嘛，我也没听队长说过不让开荒。”

高亮急了，冲着陈德禄说：“德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捣乱怎么的？”

陈德禄说：“谁捣乱啦？你不用总是歪着脖子找我的茬儿！”

高亮说：“我叫你拔了，你就赶快给我拔了没事儿！”

陈德禄说：“没那日子，我不拔，你怎么着？”

高亮说：“你不拔，看我敢给你拔了不！”

陈德禄说：“我怕你没那个胆子！”

这工夫，有人注意到，老支书站在对面的石碾子旁边。

老支书刚从地里回来，光着的两只脚丫子沾着泥浆；一个旧麻包叠成的三角形，顶在头上、披在背上，两只眼睛一眨巴一眨巴地望着这边。

这边吵得更凶了。

高亮说：“你是平地去不？”

陈德禄说：“我就不去，你瞧着办吧！”

高亮说：“别给你脸不要脸！”

陈德禄说：“你才不要脸哪！”

老支书走过来了，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

陈德禄说：“老支书，队里多会儿规定不让开荒的？”

老支书平静地回答：“对，没有这个规定。”

高亮急了：“老支书，他这么一带头，咱们就没法儿说别人了。”

老支书亲切地说：“不要紧，咱们家里的事儿好商量。”他朝门楼子前边跨了一步，那眼神立刻变成了两把刀子：“陈贵清，你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陈贵清好像老鼠见了猫，满脸堆笑地说：“老支书，我没打什么算盘哪！我是不敢前，不敢后，老老实实地劳动改造……”

老支书说：“你为什么把泄水沟开成地？你是安心让雨水毁了队里的庄稼呀！”

陈贵清说：“那可不敢，不敢！我哪知道这件事儿这么严重呀！我一定拔了它，平了它！往后，谁干什么，我也不跟着干了！”

老支书说：“你不用抓这个把柄挑拨离间！我告诉你，你这一阵子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你都干了什么坏事，我们心里全有一笔账！你要老老实实的，咱们一笔勾销，再要不老实，陈贵清，人民可不是好惹的，这点，你大概是懂得！”

陈贵清点头哈腰：“懂得，懂得，我找镐去，就去平，就去平……”说着，退进院子。

女人从屋里拿出一把镐，小声说：“说让你老实点儿，你偏要逞能，这回好吧？”

陈贵清咬牙切齿：“我，我恨不能一口吃了他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