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电影文学剧本之

《老支书高松山》

（草稿））

（7）

 九

黄昏时候，街上走动着收工回来的社员，欢笑声不住响起。

高亮带领着老支书，在街上走着，边走边得意洋洋地给老支书介绍他的工作成绩：“原来计划是锄五遍，这回，我们要锄六遍，这一条，全公社哪个队也比不上。种麦子的粪，原来是计划大宗庄稼拉到场上再送，这回，我们要在动镰之前，就送到地里一半儿……”

老支书用心地听着：“一亩地使几车粪呢？”

高亮说：“一律五车。够意思吧？”

老支书说：“还是按地质打算盘好，比方山坡地薄一点儿，可以多使点儿。”

高亮说：“行。那就一亩地再加上它两车，反正一鼓劲儿，就把粪积出来了。”

这工夫，陈贵清顺着墙根走，跟着他们，伸着耳听。

一个小伙子赶着一辆空车走过来：“队长，我们的新鞭子买来没有哇？”

高亮说：“这不还有使的吗？”

小伙子说：“这是麻绳的，换上皮的，多够意思！”

高亮笑了：“好好干吧，丰收来，要什么有什么！”

老支书看着高亮，眨了眨眼。

大车走过，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女孩子：“队长，庆祝丰收会的节目我们都安排出来了，就差买服装了。”

高亮说：“借借用不行吗？”

女孩子说：“借的全不合体，不是大就是小，多不够意思！”

高亮笑了：“行行，咱们生产搞好了，才能讲究。”

老支书看高亮，又眨了眨眼。

他们边说边走。

高亮说：“这一年，我算看清了，千条万条就一条，得设法儿搞好生产，得设法儿增加社员的收入……”

陈贵清还是顺着墙根走，歪着脖子听着，一下子撞着了跑过来的陈德禄。没容陈德禄骂出口，连忙陪笑脸：“撞着大侄子了，撞着大侄子了！”

陈德禄瞪他一眼：“瞎了，往人身上走！”

陈贵清赶忙走开了。

陈德禄在队部的大门口，追上了高亮：“队长，我爸爸请假。”

高亮问：“怎么啦？”

陈德禄说：“说腰疼，我看他哪儿也不疼，就是不愿意干！”

高亮说：“回头我找找他，你去开会吧。”

老支书看看他们，门口那个木牌子引起他的注意，用手摸着：“木头的？”

高亮说：“嗯，昨天才写好，怎么样？”

老支书依旧摸着木牌子：“一块整板儿？”

高亮说：“是请中学老师写的。”

老支书说：“要是在墙上抹块灰，写几个字儿，不是一样吗？”

高亮说：“这个多够意思呀！”

老支书两只明亮的眼睛盯着高亮，严肃地说：“够意思？嗬，这名词儿是谁创造发明的？全挂在嘴上了。别等明天了，咱们马上开队委会吧！”

高亮说：“您不歇歇了？”

老支书说：“马上通知吧。”

高亮点了点头。

十

陈贵清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

高个子女人正放桌子。

陈贵清喜眉笑眼地问：“什么饭呀？”

女人说：“粥，还腾着几个饼子。”

陈贵清说：“摊几个鸡子儿。”说着，一步迈上炕，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酒瓶。

女人在他脸上瞥了一眼：“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又遇上什么事儿了？”

陈贵清说：“喜事儿。”

女人问：“什么喜事儿，还有喜事儿落在咱们头顶上呀？”说着，拉开柜橱的抽屉，挑拣着鸡子儿。

陈贵清拔开瓶子塞儿，一扬脖喝了一口，咧着嘴儿笑笑：“喜事从天降——变了！”

女人问：“什么变了？”

陈贵清说：“人！还有比人变了更好的事儿吗？”

女人凑到跟前：“哪个人变了？”

陈贵清说：“从根上变了。嗨，等我慢慢再对你说。对啦，他们变，咱们也得跟着变！先头，我总想着毒他的牲口，烧他的庄稼，杀他的人，不行啊，这条路行不通哪，多少个英雄好汉，都是因为用这套笨办法儿让他们给捉住了，我不走这条道儿！识时势者为俊杰，我算看透了，不是敲碎它，得让它们从里边烂掉，从里边散班子，对，不知不觉地烂掉。你说的对呀，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鸟儿！”

女人说：“你越说，我就越糊涂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