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短篇小说之

《瑞雪丰年》

（4）

    田保森和田有明两个老汉，像两个领兵的元戎，他们一面挑着上尖的筐子，走在前边，一面摇臂高喊，指挥众人。

干着干着，田有明这组在小组长的鼓励之下，出了个点子。平素被称“小诗人”的记工员当场编了四句诗，大家用“集体力量大”的现成曲子，唱了起来：

北风吹，雪纷纷，

天上落下满地银；

金银珠宝都归我，

公社是个聚宝盆。

…………

    开始几个人唱，越来越多，不一会，全体都会唱了。

这下可叫了田保森的劲，他们这个组没有会吟诗的诗人。他自然不能落下风，在人群里找来找去，碰见几个保育员也参加战斗了。这几个女孩子识字，又好唱，就把编歌的任务交给她们。几个人挑了几趟雪，憋了一阵，也憋出四句。完全是按照田有明小队那个歌的韵脚。过一会儿，也唱起来了：

北风吹，雪纷纷，

地下堆起白面粉；

满地米面都归我，

公社是个粮食囤。

…………

    歌声嘹亮，此起彼落，把个冰封雪盖的田野，唱得热火朝天。歌声鼓舞着干劲，干劲激发着歌声，一个多小时的工夫，两块地堆起一堆一堆的雪，像海水的浪头。

    哨声响起，社员们都聚到扫净雪的土坡上休息。

    田有明走到田保森这边来，从怀里掏出小酒瓶，说道：“大哥，我办酒是真的，你办菜可是假呀，要不然……”

    田保森说：“谁办菜是假？你看！”说着，他也从怀里掏出个小包包，打开了，里边是很鲜的野兔肉。

    田有明一把夺过来，又拧开酒瓶，一扬脖，喝了一口，说：“来，大家都喝个喜酒，今年是瑞雪兆丰年！”

    田保森忙说：“你总是找我跟你抬杠，这句话中间的兆字不恰当。所说兆，是预兆，很不可靠的意思。你想想，咱们干部和社员团结的这么紧，干劲这么大了，加上个兆字不是太没劲了吗？”

    “哈哈哈……”

    社员们都跟着田有明大声的笑起来。

                                                一九六一年一月十八日

发表于《北京文艺》1961年2月号。收入《珍珠》、《浩然文集》（二）、《浩然全集》第15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