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散文特写之《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24)
(2021-06-14 08: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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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散文特写之
《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
(24)
老妻若有所思地说:“他们两口子告诉我,那天的周年办得挺热闹,好多亲戚都去了。说这个人啥样了,说那个人啥样了,就是没说赵四儿,一句也没提她。……她是不是还活着呀?”
姐姐立即回答说:“活着。干妈死的时候办丧事,她还到刘吉素去了呢。”
老妻问:“你没去吗?”
姐姐说:“赵四儿不让给我送信儿。当时有人直提醒,应该告诉老妹子一声(我姐比赵四儿小几个月,按干姐妹排行为最小的)。赵四儿立刻把嘴一撇,狠狠地说:‘理她个没良心的东西干啥!’我真想不明白我咋没良心了?我做了啥对不住她的事儿了?……”
我坐在一旁光用耳朵听,没插言。对于赵四儿跟姐姐也在心里结了仇,这同样让我百思不解。
过几天,我到邦均参加振华招待所开业典礼,一位跟赵四儿沾亲的人,又一次跟我提起赵四儿。她说赵四儿这些年生活很不幸,那个年岁大、病身子的男人早死了,赵四儿年轻轻的就守寡。更糟心的是,她好不容易守大的儿子没出息、不争气,坐了大狱、判了徒刑。
那位传闲话的人最后无限感叹地说:“隔山隔岭的路太远,来往不容易,很少跟亲戚走动;不要说年轻的,就连上年纪的都把赵四儿给忘了!……”
有一天深夜,我送走了客人,很疲倦地上床要休息,老妻忽然平静而又认真地问我:“说实话,你想不想再看看赵四儿?”
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严重问题,我没有一点精神准备,不由地愣住了:“你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老妻依旧泰然自若地回答:“我知道你想看看她。我早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要去就去吧,我不拦你;再晚了,就怕看不到了。”
听了这番诚恳的解释,我毫不犹豫地对老妻摇摇头。
老妻很奇怪:“四五十年了……为啥不去再见一面呢?”
我这样果断地决定了,但回答不出这是为什么。
赵四儿曾经是我真心深爱过的第一位女性。她也是给我心灵带来过创伤的唯一的一位女性。时至今日,历史和社会造成的一切误会和怨恨,全部地、统统地得到了化解,在我的心中已经恢复了她的完美和我们的完美,而且无比珍贵地保留在心底,将会永远永远。这就很美满了。我怕由于我的不慎不周的举动,不幸地破坏了这个美满。我不愿这美满再受到一点点损伤。
因为,我与她当年在人性青藤上开放的毕竟是一朵没结果的谎花,而且这个终结早就注定了不可挽回和更改。
谢谢你的一片好心,我那宽宏大度的老妻!
祝愿你对诸事都想开一些,让晚年过得随心如意一些,我那不会忘记的昔日女友赵四儿。
发表在《北京文学》1993年第4期。收入《婚姻小路上的爱情坎坷》、《浩然全集》第18卷。编入同心出版社2005年9月《遗失的日记》(《北京文学》55年典藏·散文随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