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散文特写之《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16)
(2021-05-28 07:5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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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散文特写之
《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
(16)
太阳下了山,姐姐返回来。她笑容满面地对我说:“这回可好了,我心里踏实了。”
我急不可待地问:“干妈找你啥事儿呀?”
姐姐说:“好事儿,为你,专门来给你说媳妇……”
“她说的是谁呢?”
“保你这回准乐意——刘吉素杨泽的闺女……”
我那刚有了点热乎气的心又凉了,没容姐姐把话说完,就气呼呼地宣布:“我不要,坚决不要!”
姐姐对我这回话很意外地一怔:“不要?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你想要谁?”
我不回答。因为姐姐确实不知道我心里有个谁。看样子干妈也没告诉她我到赵家求亲的事。事情已经到了如此无可挽回的糟糕地步,我更没脸把那件事儿说破了。
姐姐耐着性子劝我,说杨泽是这一方有名气的老干部,是受人尊敬的领袖人物,既有势力,又有人缘。她说:“你不是追求进步、搞革命吗?这可是个村长的闺女……”
“她就是县长的闺女跟我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咱们是独门孤姓,没有亲人,跟杨泽一结成亲戚,谁还敢欺负咱们!”
“眼下也没有人敢欺负我。我们有民主政府撑腰,我也不是一年前的那个我了。”
“要我看,还是有杨泽这么个亲人过日子心里安定。他有地位,有力气,腰杆子硬朗。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还能不用劲儿帮扶你?”
“说这个干啥?我是娶媳妇,不是找老丈人!”
“媳妇也好。人性好,活儿好,在家里连大门都不出,左邻右舍没有不夸的……”
“不管她啥样,我就是不要!”
“你说说,你到底想要个啥样儿的?”
这句话本来很好回答:我就要赵四儿那样的。但是事到如今,这样的话再不能说出口。我默默地推着石头碾砣子,一句话也不再说。
姐姐跟在我后边推,很难过地边走边唠叨:“咱们没爹没妈,啥事都得商量着办。自打休了那个媳妇,你就一再说,给我找婆家你做主,给你找媳妇我做主。这会儿真要找了,你又挑肥拣瘦,啥样的也不行,专跟我扭着劲儿。……你情愿打光棍儿你就打,我可不陪着你。你要是不答应这门亲事,明儿个我就走,就躲开你……”
碾砣子是沉重的,腿是沉重的,心也是沉重的。我觉得天昏地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是机械地用力往前推……
姐姐越说越火气大,在背后高声问我:“说话,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我不能说。我说了,姐姐准得更生气。
她索性停下来冲我喊叫:“干妈还等着回话哪,你倒是说呀!”
被逼不过,我只好回答:“不行……”
姐姐“叭”的一下把扫碾子的笤帚往碾盘上一摔,吼道:“这个家你一个人过吧,我走!”她说罢,就气呼呼地回了家。
晚上她不烧火,不吃饭,大被蒙头地往炕上一躺,直到第二天早晨,她还不起来,也不理我。
我心里闷闷的,不想在家里呆着,就揣上一块干粮,扛着镐头,孤孤单单地上了三郎寨果树园子。
十一
刚开春的山沟野地,没有花,没有草,也没飞的蹦的小昆虫,荒凉寂静得像一个死的世界。
我哑巴似的刨了两个树窝子,直起腰,想喘喘气再接着干,先被一串脚步声惊动,又见一个人直奔我走过来。
这个人是刘吉素的村长杨泽,清瘦而结实,四十岁正壮年。
我们相识,并不熟,平时总对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敬畏感。见他肩头的背架上拴绑着一捆酸枣树棵子,就没话找话地打个招呼:“您上山打枝棘去啦?”
他笑模笑样地回答我:“平常没空,今儿个到这儿来,顺便弄点儿,好夹寨子挡鸡。”
我们坐在两块相距不远的石头上。他抽旱烟,我没事儿干就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心里猜测他是路过这儿的,还是专门来找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