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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散文特写之
《爱情嫩蔓上的一朵谎花》
(17)
没料到他是专门为这种事来的,而且这么直接了当地把问题摆了出来,实在让人措手不及。我不能对他说假话,就点点头:“说过了……”
“你咋想的呢?”
“我,我不想成亲……”
“这是为啥呀?你不算小啦!”
急迫之中,我冒出一句想把这事搪塞过去的话:“我打算参军去……”
“成亲也碍不着你参军嘛。参军打老蒋,保卫解放区,是好样儿的,是男子汉干的事儿,我闺女决不会拉你的后腿。”
一句话就把我那灵机一动而想出的借口给驳了回去,我干着急,再也找不着有力的话答复他。
他又抽了两口烟,好似掂量着分量说:“这件婚事,我反复捉摸过。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不能马虎,我得挑个让我们可心的,也得让你们可心的。将来你们得一块儿过日子,得过一辈子,不可心咋行呢?你说对不对?”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接着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啥话合适,心里乱乱的,想逃避开,又不敢这么任性,实在不好受。
杨泽也好像有意容我想想,不再催促。第一锅子烟没抽透,磕打了,又装上锅子点着抽起来。他的眼睛望着泥土地不言语,好像想一个既有趣又不好解开的谜语那样。
我也把眼睛望着土地不言语。
去年的盛夏季节,我和赵四儿坐在这块土地上聊过天,天南地北,任意驰骋,聊的都是有趣的话。回想不起都聊了些什么,只留下一种永难忘却的甜蜜和温馨。
一只山喜鹊落在杏树枝头,摇头摆尾地望着我。杏树的那边是黑枣树。在黑枣树下,赵四儿曾经紧紧地抱住我的腰……
赵四儿,赵四儿,既有今日,何必要当初呢?你的所作所为,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安心要折磨我?
杨泽抬头看一眼,仿佛容让我的时间已到,就又叮问起来:“怎么着,你对这门亲事到底啥态度,能实实在在地对我直说吗?”
我很为难地回答:“这样吧,您让我再想想。”
他立即爽快地说:“行,想仔细一点好,你再到刘吉素把我家的根底打听打听,跟你姐好好地商量商量,觉着合适就做,觉着不合适也别勉强。我们这头都乐意了,没啥条件,只等你一句话了。”
为了应付,为了使气氛不那么紧张,我们又扯了几句闲话。他说得多,我说得少。我说话的时候也不好意思看他一眼,好像办了一件理亏的事儿。
他在鞋底子上磕打了烟袋锅灰,然后站起身:“就这样吧,你该吃干粮了。是成还是不成,我等你的回话。”
我也站起来,木呆呆望着他背起刚才放下的那背酸枣枝棘。
他不慌不忙地跨上山坡小路。正午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快走到山梁上,不知为啥,他略停一下,转回身,朝着仍然愣在山沟的我看了看。
我赶紧低下头避开,过一会儿又坐在杨泽刚才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放在地下的干粮包上爬了几只山蚂蚁,心急麻慌地想钻进去偷吃。
我气呼呼地把干粮包提起,抖落抖落,扛起镐头,无精打采地登上斜挂着的弯曲小路,一步一步往那个尽收眼底的王吉素村挪动。
家里依然冷冷清清,锅不冒热气,灶不爆火星,里外没有一点响声,很是凄凉。
姐姐仍然蒙着头躺着,更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我靠近炕沿,伏下身去呼唤她:“姐,姐,你起来,有啥事儿咱们商量着办还不行吗?”
姐姐终于如同一个久病的人那样无力地爬了起来。
我看到她那两只眼睛都哭肿了,心肝五脏都好似被揪扯了一下子。
姐姐气呼呼地说:“用不着商量,你咋想就咋办吧。这个家不是我的,我走!”
痛苦的泪水从我疼痛的心头涌上来,迷糊了我的眼睛,咬咬牙说:“你别这样,我的亲事你做主吧,我不再说啥了……”
“真的吗?”
我用力地点点头。
姐姐那焦黄的脸上立刻绽出笑模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