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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有关创作杂文之《用灵魂和生命镌刻的碑石》(2)

(2020-12-28 09:15:04)
标签:

浩然

创作杂文

陈绍谦

碑石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有关创作杂文之

用灵魂和生命镌刻的碑石

2

 

青春朝气真正地在陈绍谦身上焕发了。他在增长着写作才干的实践中,也坚强了对自己成功的信心。我们书来信往,除在会议上相见之外,我还专程到赵家务看望他。第一次没有相约,就跟廊坊的作家卢万全和史同文同志结伴去了。到了村口,猛然间想起我们初次相见那回我的唐突。现在当然我们已经变成熟人,而且有很深的感情,我的到来他不会再受惊。但是,正因为有了非同一般的感情,我如果在他没有任何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而至,他一定会特别惊喜。他的病体难以承受大悲也受不了过分的高兴。都到了村口而不见面,我又不甘心。踌躇片刻,决定请卢、史二位先到陈家给陈绍谦送个信,就说我“可能来看他”。待他情绪稳定,再说去瞭望一下,会不会已经来到,使陈绍谦有了思想准备,再招呼等在村口的我。

我就像演戏一般进了陈家小院,到了陈绍谦面前。他自然喜出望外地激动,却没有发生意外。

陈绍谦比过去健康了,也胖了些,有了年轻人的神采。他满怀信心地对我说:“现实生活真是个取之不尽的源泉,越写越摸着门路,越写越有写不完的材料。”他还说:“我要多写几年小小说,因为它能及时地反映出我的感受,又能练笔长经验,同时也能积累素材;短篇作品,只要用心写,写得好,也能反映出改革开放的农村面貌,表现出农民的心声……”

以后在灯光下阅读陈绍谦寄来的新作之时,常常引起我浮想联翩。想到古代的蒲松龄,想到现代的赵树理,想到印度的普列姆昌德,想到保加利亚的埃林·彼林。那些伟大的文豪,都来自农村的群众之中,生长在生活的底层,都曾经是渺小的人物,都是从写短篇小说起步的。如今的陈绍谦扎根在农村生活里,赶上改革开放、没有政治运动、写作最自由的大好时期,艺术水平正在逐步提高,有刻苦磨砺的韧性和毅力,因此我相信他一定能在生命旅程中创造一个奇迹和辉煌!

始料不及的是,正当陈绍谦创作激情振奋昂扬、信心十足地朝理想目标奋发前行之际,我国的文学状况却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成熟作家写出高水平作品已经失去往时的轰动效应,乌七八糟的东西赫然地走俏起来,陈绍谦那些写农村真情事、说农民心里话的习作,自然变得很不时髦,很不吃香。除了《北京日报郊区版》的《喜鹊》副刊,再没有报纸杂志肯于发表他的作品。其间,凡被我认为很不错,而代为转投的小说稿件,如那篇十分精彩的《喂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有的编辑部则对我提出个条件:“如果您能赐给一篇小说,此作可以配发。”这种“搭配”式的要求,本来我能够接受,但是那时正在集中精力“打翻身仗”写长篇,接着又协助别人拍摄电视连续剧,没有功夫写短篇。结果陈绍谦的稿子自然又被退回来。

我不敢把这种情形告诉陈绍谦,怕他那孱弱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他的新作一篇篇地寄到我手,由我转寄出去,又“水流千里归大海”回到我手。跟女儿一商量,决定向陈绍谦保密,写信告诉他:稿子一定能发表,希望不松劲地写下去。久而久之,聪敏的陈绍谦一定明白了其中原由,寄来新作,就再不问结果。他的困惑和苦恼,我是可以估计到的,稿子被锁在抽屉里,实际是压在我的头上:我时时担心,这样的遭遇终将会把陈绍谦那股子从生命里迸发出来的火花给扑灭。

陈绍谦和类似陈绍谦那些有艺术才华但没有机会施展而“走投无路”的文学青年,给了我很重的压力。这种压力促使我暂时放下手上的笔,带头在三河建立文联、创办《苍生文学》季刊,并鼓起勇气,担着风险而接过《北京文学》主编的差事。有了园地,有了发稿权之后,赶紧把关压在抽屉里陈绍谦的积稿解放出来,先在《苍生文学》创刊号上发表八篇,又在《北京文学》的一期上隆重推出二十五篇。在以后的赞扬声夹杂嘲骂声中,我求人借场地、赏饭,邀请评论家、教授、编辑和作者,在北京航空饭店举行了陈绍谦作品讨论会。在那个充满爱的会上,同志们作了热情中肯的发言,肯定了陈绍谦的创作成绩,同时也给他指出不足和继续攀登求索的路途。会后,我一面送被其父搀扶上车的陈绍谦,一面很兴奋地嘱咐陈绍谦:希望这个讨论会是他创作道路上的一个加油站,一个艺术新起点,往后能日趋成熟,写出更多的精品。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讨论会竟成了陈绍谦与人生、与艺术永别的仪式!一九九一年一月十八日他父亲陈承惠同志来信,告知这个不幸的消息:“他回到家的第二天起,精神又振作起来,一面整理过去的雏形记载,一面学习写作,显得比往时看得远些了。他曾表示要像老一辈业余作者那样,在有生之年写出一本泥土文学的小册子留给人间……十三日凌晨他在锻炼身体时,偶然发现痰中带血……十四日晚九时许离开了我们……”

陈绍谦那生命之树没有结出应该结出的硕果,使我在悲哀、惋惜之余,就是想方设法把他已有的收获保存下来,流传下去。这个愿望压在心头五年之久,今天终于得以实现,让我万分欣慰。这里要感谢平谷县委、政府,感谢同心出版社,感谢成全这桩事情的同志们。

陈绍谦生命是短暂的,本来注定“废物似的”白活一世。但他不向命运低头和屈服,而顽强地抗争和奋斗,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他那羸弱身躯的能量,给世界留下了他所耳闻目见的身影,给芸芸众生留下了声音,同时留下了他的情和爱,所以他没有白来一世,他活得有价值。这本小说集的出版,对死者是个最好的纪念,对他的亲人是个最好的安慰,对年纪轻轻、体魄健康的青年们也是个最有力的激励吧?

这本书是陈绍谦用自己的灵魂和生命亲手镌刻的一块小小的碑石,我们大家把它竖立在农村广阔的田野上,看到它就如同看到陈绍谦,寄托着我们永难忘却的怀念。

 

                                  一九九五年九月十四日泥土巢

 

发表在《珠海特区消费报》1996129日、《北京文学》1996年第2期。收入《泥土巢写作散论》。编入同心出版社19962月《陈绍谦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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