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浩然中篇小说之《小山下，小河旁》（26）
(2020-09-21 07:5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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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中篇小说之
《小山下，小河旁》
（26）
“上吧！”开拖拉机的男人用沙哑的嗓音，朝跟在后边掩铁门的姜美兰招呼。
姜美兰一边往车斗子上迈腿，一边叫郭少清：“来呀，一块儿走！”
郭少清赶快从命。
拖拉机在颠簸中开到姜家门外。他们把受伤的人抬上车斗里，姜美兰在后边抱着，郭少清在前边扶着。拖拉机又在颠簸中开出沉睡了的村庄，开进寂静的燕山镇，开到镇医院的急诊室的窗前。
郭少清帮着姜美兰把受伤的人抬进急诊室，放到长长的台子上。
值班医生不慌不忙地用听诊器给受伤的人检查心脏。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抬起冷冰冰的脸孔，用冷冰冰的声调说：“一个人到外边等，一个人到挂号处办手续。”
郭少清让姜美兰去办手续，自己到外边招呼一下帮忙的拖拉机手。
月亮已经西沉，时间过了半夜，本来不大的院子里更显得空荡荡的。手扶拖拉机停放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却不见拖拉机手。只有候诊室兼挂号室里边有一盏不大明亮的电灯照着亮，所有角落都是黑暗的。所以找不到拖拉机手躲到哪儿歇息。
郭少清在院心站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凉，他正要转身想到候诊室去坐坐，见姜美兰匆匆地走来。
“又遇到难题了！”姜美兰说，“留下我爸爸住院，可是必须有押金。”
郭少清没有经历过这类的事情，有些奇怪：“不是等治好了，出院的时候再算帐吗？”
“人家院规这么定的，不交押金就不能住院。”姜美兰这样为难地说着，问郭少清，“你身上带着钱没有？”
“要多少？”
“一百块。”
“这么多？”郭少清这么反问一句，下意识地把手插到军上衣的兜儿里，用手指头在兜儿的左右角试探一下，只触到一张卷烟用的纸片和一些烟末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不无惭愧地说：“这么黑更半夜的，到哪闹这么多钱来？就是摘借，也得等到天明呀！”
拖拉机手出现在他们身边，大声喊：“美兰，接一接，要掉地下了！”
姜美兰一面伸手接，一面问：“这都是些什么呀？”
“没啥新鲜东西。点心、罐头、麦乳精。给住院的人留下先吃着，等集上再买些好的。”拖拉机手漫不经心地回答，“光卖这些没人要的破烂货，敲门还不肯开。听出是我的声音才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我是他的老主顾，他不敢得罪我。”
姜美兰忙问：“是副食品商店吗？”
“个体户。那小子，发大财了。”拖拉机手嘻嘻一笑回答，“当初在公社当个拼命的小头头，每个月的工资三百七十六毛，不够他这会儿一天挣的。……”
姜美兰显然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去跟他借一百块钱。……”
“干什么？”
“医院要押金。”
“那点钱跟他张嘴？”拖拉机手说着，把一只手抬起，用两根指头伸进上衣胸前的小兜，夹出一沓子人民币，“给你，数数够不。要不够，把我的驾驶证给他们看看。我的一台拖拉机总顶得上一百块吧？哈哈哈！……”
十五
郭少清独自躺在候诊室长椅子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
他坐起身，发一阵儿呆，就站起，顺着长廊走到病房区。
姜美兰坐着小凳、倚着护士的台子打盹儿，一缕头发从脑门垂下来，遮住一只眼睛和半个脸孔。
郭少清站在她跟前，迟疑了好久，才忍心叫她：“美兰！”
姜美兰睁开眼睛，把那缕头发撩上去。
“老人家怎么样呢？”郭少清问道，“没危险了吧？”
“没有。”姜美兰回答，“看样子得住个十天半月的。”
“我回去啦。”
“等天亮吧。”
“反正没什么事儿了。”郭少清轻轻地说，“我呆在这儿也帮不了你什么。……”
“你搭一节儿拖拉机吧，他要赶回西岭给家里送个平安信儿，再接我妈来陪床。”
“我走着吧，反正不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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