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川:父亲浩然和他的朋友们(四十七)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
(2019-11-08 09: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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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秋川:父亲浩然和他的朋友们
(四十七)
父亲在1957年5月13日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
因为答应了上海美术出版社的约稿,又加上这个编辑同志那般热情,我不好再“打退钩”,我只好硬着头皮写连环画脚本。
很长时间,我同许多朋友一样,是看不起这种文学形式的。其实,连环画比起别种文学形式拥有的读者群众并不少,正确的说,在某种方面还要雄厚一些:这是我答应要写的一个原因。现在写起来,又很吃力,连下笔都找不到地方。看来这种文学形式不仅需要,而且很难掌握,以往“轻视”云云一下子烟消雾散了,我不敢再以为“试试”“消遣”一番,真应当下点功夫。然而下了功夫也未必能写好。
尝试就是锻练,写完之后,觉得还有了点兴趣。
这篇日记中所说的连环画脚本,应当就是父亲根据其发表在《中国妇女》1956年第9期上的特写《温暖的晚年》而改编的。也就从改编这部脚本开始,父亲与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建立起联系,尽管这种联系时而紧密,时而松散,而且保持了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但是他始终不知道,至少是在联系最紧密的那几年不知道与他联系的编辑姓甚名谁。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在现存的1957至1958年父亲写给出版社的九封信件中,抬头写的都是“编辑同志”,而不是具体的人名。
在建国初期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大多数的编辑与作者间的关系都是朴素而简单的,但是却不乏热情与关怀。在写上述那篇日记的时候,父亲仅仅是发表过两篇正式小说和三篇人物特写的不知名的年轻作者,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编辑在杂志上发现了那篇适合于改编为连环画的文章,并热情主动写信来希望原作者进行改编,对父亲来说无疑起到极大的鼓舞作用。出版社的热情除了表现在信件上对作品和作者的肯定外,还逐期给父亲邮寄来他们编印的《连环图画研究》。由于这样的鼓励,父亲似乎也热爱上了连环画脚本的编写,要学好这门“手艺”,这不仅反映在那篇日记的最后一句话“觉得还有了点兴趣”,而且在中间几期没有收到《连环图画研究》后,写信给编辑希望补寄,甚至说如若没有存刊,可以借来阅读后在奉还。
1957年第21期的《萌芽》杂志上刊登了父亲的短篇小说《母猪作客》。这篇小说是应该刊约稿而写的,起草过后,父亲经过三次修改,于1957年9月27日再次誊清,寄往杂志社,原题目为《苏联母子》。文章发表时,父亲发现不仅文章的题目被编辑改为了《母猪作客》,而且在文章开头和中间部分被删去了约两千多字,使原来近九千字的文章变为不到六千字。
这篇小说描写的是因农业社饲养员疏忽大意没有关紧门,使一只即将生产的母猪跑出猪舍,钻进了矿区内苏联专家的宿舍。这只母猪不仅把苏联专家辛苦种植在园子里十分喜爱的作物拱得乱七八糟,还闯进屋里打碎了一些珍贵的器皿摆设。苏联专家和他的母亲回家发现了这个“闯入者”及其造成的损害后,不仅没有生气发火,反而在院里搭起一个棚子,细心地喂养起这只怀了孕的母猪。母子二人不辞辛劳日夜照看着这只母猪,为它顺利地接生了12只小猪仔,农业社的饲养员恰巧也在这个时刻来到。饲养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闻讯而来的,他不仅打算着要向苏联专家真诚的赔礼道歉,还要赔偿人家的经济损失。苏联专家母子热情地接待了这个饲养员,专家的母亲给他端出各种食品和啤酒,而年轻的专家则和他聊着家常,在聊天中,饲养员受到了很大教育。在他们分手时,苏联母子不仅没让饲养员赔偿任何损失,还送给他的孩子许多礼物。
由于父亲的原稿已经不复存在,从《萌芽》上发表的文字上推测,父亲的原意是想歌颂中苏友谊,文章重点描写的是苏联母子,因而才把小说的标题定为《苏联母子》。这篇文章最后定稿时,父亲并不十分满意,不认为是自己的“上乘之作”,而经过那位“高明”的编辑删改后,使父亲觉得文章变得荒唐和愚蠢,尤其是将题目改为《母猪作客》,不仅显得俗气,而且那只母猪似乎成为了文章的“主人公”,这与父亲创作这篇文章的初衷偏离了许多。对于这种未与作者沟通就进行如此大删大改的行为,父亲是不满的,对修改后的文章则更是不满,认为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发表更好,甚至产生以后不给或少给《萌芽》写稿的念头。在此后的几十年中,父亲出版了数十种选集,却从未将这篇文章纳入其中,从这点也可揣测出他对这篇文章的看法。其实,父亲对编辑修改他的文章并不反感,有些还认为改得很好,比如在此之前创作的《野性的媳妇》,在《芒种》上发表时,被编辑改名为《新媳妇》;在此之后创作的《考试》,在《中国青年》上发表时,被编辑改名为《夏青苗求师》。对于这样的改动,父亲不仅认为改得水平很高,是认可的,而且对编辑心存感激,并在以后始终保持着编辑修改过的这个题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