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中篇小说之《碧草岩上吹来的风》(8)
(2019-10-21 10:1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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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草岩上吹来的风》
(8)
碧草岩上有独有的和风,不软不硬,不冷不热,不急不慢地徐徐吹来;不晒人的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升到人的头顶上。
梁头背后的陡坡那边,没有路的地方,又响起一阵蹚青草棵的“簌簌”响,一阵踩石头子儿的“吱吱”声;声音响过那个黑石砬子,一片灌木丛左右地摇摆了一下,露出个乌黑的头顶,窜出一个身穿花格子港衫的人。
那个年轻的小伙停住,瞧准了梁头呆坐的杨春苗,一喜一乐,就迎着跑几步;快跑到近前的时候,大声地喊道:“嘿,春苗表姐!”
杨春苗被喊声惊动,抬起头,注目一看,奇怪地问道:“高飞,你咋到这儿来了?”
高飞抬手梳梳被吹乱的头发,朝近前跨了两步,才笑眯眯地回答:“这还用问,是你那亲姑父,我那好爸爸派我来的呀!”
杨春苗疑惑不解地摇摇头说:“不会吧?我在给姑夫那封信上,千嘱咐,万叮咛,不让他跟别人透露一个字儿,只求他今儿早九点到这个地方和我集齐,陪着去办一件极重要的秘密事……”
高飞抬起胳膊腕子,看看电子表:“十点十分,不太晚;我陪你办完事儿,返回来翻过碧草岩,还能赶上十二点半的班车。”
“不是早一点儿晚一点儿的事儿,我奇怪我那姑夫原本是个最厚道、最心疼我的人,这一回咋就变得不守信用,跟你透了信儿呢?噢,我明白啦,你私自拆看了我的信,是不是?说呀!说呀!”
“嘻嘻,嘻嘻!”高飞用挤眉弄眼和咧着嘴巴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也有要求原谅的味道;随即坐在杨春苗坐着的那块又高又光溜的石头的多余的地方,郑重地说,“从你那信里我知道了意外的信息,我高兴得一夜没有睡着觉。你那好爸爸我那亲舅舅,他老人家怎么越来越糊涂啦?虽说住得偏僻,过得穷苦,可我了解你不僵化,不保守,是个追新潮流的人;从山沟里往外逃还逃不迭,哪能还往更深更远更偏僻的山沟里送你呢?你这么坚决勇敢地抗拒、抵制,很让我佩服,可以说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杨春苗见他故意把话停顿在这个地方,就问:“你下了什么决心哪?”
高飞一把抓住杨春苗的一只手:“这次我去帮你助你来个快刀斩乱麻地退了亲,回去咱俩就来个重归就好,到乡里登记结婚……”
杨春苗不容他把话说完,就抽出手,站立起来,绷着脸孔说:“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件都没了影子的事儿,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够难受的了,别在伤口上再撒盐面面!”
“表姐,表姐,你坐下,听我慢慢地对你说呀!”高飞使劲儿攥住杨春苗的胳膊腕子,又拉她重新坐下,继续很动情地叙说自己的心意,“咱们是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的,你应该理解我、体谅我。去年,咱俩有意要结娘舅亲的时候,不是我有意拒绝你,我有我的难处。一是,我看你爸你妈不大愿意;二是……唉,我那会儿被那个娘儿们给缠住了。她说,我要是甩了她,不跟她好,她就抖落我俩睡过觉的事儿,让我身败名裂,在村子里,在社办厂子里都呆不住。我那会儿太幼稚,糊里糊涂地让她牵着鼻子,在外边混了差不多两年……”
杨春苗打断他的话问:“这会儿你真地想甩人家吗?那不缺德吗?”
“唉,我的傻表姐,我是上当受骗的,受害者没理也占理。”高飞神秘地压低声音:“我这回抓住她的有把烧饼。她跟我们那个厂子的几任厂长都搞过破鞋。有一回,他俩正在搞着,让我给堵在被窝里……”
“快别说这码埋汰事儿了,怪恶心的。”杨春苗又一次站起身,不耐烦地说:“你有啥事儿快去办吧,别在这儿跟我胡说八道!”
高飞也跟着站起来,用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说“我是专门找你来的,另外还有啥事儿办?如今属于一个竞争年代,没点开拓精神就是吃不开的。有你当我的帮手,我一定能够立马当时地富起来。只要你答应我,我要再不塌下心来走正道、奔日子,我就是一只哈巴狗!”
杨春苗说:“你跟那个女人偷偷地跑到北京去鬼混之前的三天,你也是对我这么起誓立愿的……”
“咳,我那会儿一个山边子的人,懂个啥?她回来拉拢我,说眼下政府号召农民进城,钱特好挣,弯腰就拾票子。谁想到,跟她当了流浪汉,差点儿把小命撂到那儿。我还不来个败家子回头,我还算人吗?”
“你想咋走正道,咋奔日子?是学手艺去,还是包果树园子?”
“快拉倒,干那号事儿来钱多难、多慢呀!”高飞见杨春苗问他的话和听他的话都挺认真的样子,证明她不仅没有跟自己系着怨恨的疙瘩,还有再次被驯服的可能性,于是就得意忘形地说,“别看我们那儿也是山边子,可通汽车,四面八方都有人来往。所以我不干是不干,干就得干出个一招鲜。我要补上我那边五村一镇的新时期建设结构的空白——办个家庭文化站,就是当文化专业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