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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中篇小说 《战士小胡》 七

(2018-03-03 09:14:07)
标签:

浩然

中篇小说

战士小胡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中篇小说

《战士小胡》

     进入三伏,闷热了两天;虽说比北京的那种让人出不来气儿的热劲儿,不是一样的,但也不怎么舒服。

    在这样的气温之中,朋友们偏偏加给我一个创作报告的任务;准备讲稿的时候一紧张,一疲劳,血压升到“最高水平线”,只好躺下休息,晌午饭都没有吃。

    晌午是很宁静的。山上没有呼喊的游人,楼前没有玩耍的儿童;连小鸟儿都藏到树叶密厚的地方去打盹儿,小虫子躲进太阳晒不着的洞穴歇腿儿;只有野花和青草的气息,一阵阵约可闻地从纱窗外扑进来,一两只山蜜蜂,抖动着勤奋的翅膀,嘤嘤地合唱着它们那独特的劳动号子。

    这当儿,我的屋门被轻轻地推开,小胡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不声不响地看着站了会儿。他可能以为我睡着了,动身要走,迈出门口打个愣,又返了回来。

    我一直眯着眼睛,这会儿睁开,动一下,表示醒着。

    他再次凑到床头,低声地问道:“梁同志,您吃点啥呀?”

    我回答他什么也不吃。

    他说:“我们指导员讲过,人是铁,饭是钢,越害病不想吃东西,越要硬往肚里吞,才能把病抗住!您别怕麻烦别的同志,做稀饭、做面汤,我一个人全能办。不信,我去给做一回试试!

    我告诉他,抽斗里边有现成的点心和麦乳精,要吃的话很方便。

    他一听这话,淡淡的眉毛一纵,奇怪地叮问我:“光吃甜东西,能吃饱吗?”

    我告诉他能够吃饱,而且我习惯和喜欢吃甜食。

    他对我的回答显然是似信非信的,一再嘱咐我:“同志,您可不能客气呀!常言说,在家千事好,出外事事难;一个人,住在招待所,又病了,更不方便。可是到了我们军队里不一样,就好比到了家,别受委屈,我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周到,您得说话!……”

    一个完全孩子样的小战士,拿腔拿调儿地说出这一篇大人的话,惹得我暗暗发笑。

    下午爬起,正穿鞋,小胡又一次笑眯眯地给我送来暖水瓶。他离开之后,我先用那暖水瓶里的水,往搪瓷盆的凉水里倒了一半儿兑上,洗洗脸,擦擦背,倒一茶缸开水凉着;然后坐下来,打算挣扎着把讲稿写完。过一会儿,我拧开去痛片的瓶子,取出两白药片,投进嘴里,端过缸子喝一口:呵,这水怎么是甜的?而且甜到嗓子的程度。我疑惑不解地把茶缸子里的水泼掉,把暖水瓶里剩下的水全部倾出来,尝了尝,也是甜得厉害。这说明有人往暖水瓶里放了过多的白糖,让我这个不知道的人给洗了脸!

    傍晚,小胡又来开水,我追问他往暖水瓶里放糖的事儿。

    他先朝我歪着头、斜着眼,装出一副调皮的鬼脸儿,随即龇着小虎牙笑笑,承认下来。

    我故意郑重地告诫他,以后别再这么做。

    他立刻以同样郑重的神情和语气给我解释:“那糖是我私人的。我给我爷爷买的。我爷爷硬不肯带走,要给我吃。我在食堂里工作,还缺嘴呀?那糖就一直白搁在那儿没用处。”

    我说应留着。

    他说:“留它干啥,下崽儿呀?”

    我说可以用来招待同乡战友。

    他说:“我谁也不引他们到这儿来;这儿是招待上级首长的。临出发的时候,我们指导员嘱咐过我。

    我说吃一位战士花钱买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

    “拉倒吧,同志还分你的我的!”他朝我用力地打个手,截断我的话,再一次很严肃地说,“晌午,您说您要拿甜东西当饭吃,我不信。我专门去卫生所找医生问了。医生说,喝甜水能解饿,能帮助消化;还说,象您这样的用脑筋工作的人,多吃甜东西,对身体有好处,有保养,增力气,所以我就……”

    听到这番话,我诚心诚意地感谢了他,可是,同样想笑,忍俊不禁地当着他的面哈哈大笑起来。

    “笑啥?”

    我见他的态度有些认真,赶紧把笑声止住;但笑模样一时难以消失。

    “谁撒谎谁是小狗子!”

    这种孩子的誓言,又一次把我逗得捧腹大笑。

    他发怒了,或许害臊了,反正那张圆团团的脸变得通红通红,细小的眼睛睁得挺大,有点瘪的鼻子,被腹腔里冲出来的粗气,撑得一张一合;几乎冲我大喊大叫:“您不信,走,咱们一块儿问医生去,问他是不是这样说的?人家是军医大学毕业的最棒的学生,人家说的话,都是有根有蔓儿的!……”

    “我信你的话,都是真的,也有道理。”我把手搭在他那肉滚滚的肩头上,捏了捏,帮助我证实我的话,接着说出我发笑的原由,“你这傻孩子,也不想想,多有营养的东西,吃用多少,必须适量;谁有那么大的肚子,能喝一暖水瓶糖水?”

    “噢,倒也是,喝多了,也跟吃肥肉一样,多香也吃不下。”他一边品评着我的话,一边考虑着两全其美的主意,尔后说,“要这样,我把糖包给您拿来,多会儿想喝多会儿往杯子里放,爱放多少就放多少,行吧?”

    我婉言辞谢,对他说,如果我想吃白糖,可以到军人服务部或者街上的商店去买。

    “嗳,有现成的,还买啥?”他使劲儿摇着那留着小分头的脑袋,“到军队,就到家了;家里人对家里人,还能谁不沾谁?我爷爷说,当年他们打仗那会儿,每个人就有一条枪和一条命;用小米袋子里的米煮粥,官兵围着锅蹲着,你一碗我一碗的一块儿喝;断了水,首长的一只小水壶,你一口润润嗓子,我一口湿湿舌头,从队伍头边,传到队伍末尾。瞧那个齐心,瞧那个团结,啥包袱都没有,瞧那个仗打得多漂亮!多带劲儿!要不那样,咋会打出个新中国呢?我爷爷嘱咐我,对首长要敬,对战友要亲。我看您不象个摆架子的人,能跟我们亲,对不?”

    我听到这些肺腑之言,再没有勇气说出拒绝他的话,我接受了战士小胡的糖包,我接受了战士小胡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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