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五十）

潘渭河

2023年6月1日

待走到车间门口时，李春生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望去，只见车间里的过道上堆积着一批新到的物资。为了保证物资的安全，非工作时间人员暂时不能自由出入车间。

木工车间不能使用，只能到更远一点的养猪场去。那里也有个休息室。白天供在那里劳动的人员休息活动，晚上给一个巡夜的更夫在那里落脚休息。比起食堂和木工车间，那里的环境更安静。没有人打扰，很适合晚间读书。

于是，李春生转身走向养猪场。

养猪场的休息室空无一人。一张陈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裂了缝的玻璃板。玻璃板下面，压着几张样板戏的人物照片。

李春生在房间里找了一块抹布。抹了抹桌面上的灰尘之后，就在椅子上坐下，埋头看起书来。

过了一会，巡夜的更夫走了进来。

李春生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埋头看他的书。

更夫先将灌满水的水壶放在取暖炉子上，再在屋角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着眼睛打磕睡。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是李春生第一次逐行逐句地看英文版的《共产党宣言》。看了几行，没有一行能够看得懂。他只好改变方法。不再试图去理解句子的意思，而是将不认识的单词，一个个地抄下来。查完字典后，再把汉字词义注在英语单词旁边。

正当李春生专注在中英词义的对照理解时，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有脚步声传来。

李春生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向休息室房门的方向看了看。

从门外闪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方文馨穿了一件蓝色的斜纹布工作服走了进来。

李春生没料到方文馨会在晚上到养猪场来。他一时间显得手足无措。只好装着没看见，低头将视线又转移到书本上。

方文馨看到李春生坐在休息室里，先是一楞。但见李春生并不理会她，又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主动去搭理他。

这时，炉子上水壶里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地发出了声响。

方文馨从炉子上提起水壶，把开水倒入热水瓶里。然后，扒拉了一下炉膛里的煤灰，加了点煤。又重新灌满一壶水，放到炉子上。

做完这些之后，方文馨见李春生依然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只是在那里心不在焉地翻着书页，便有点气恼。

方文馨打开一个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盛放医疗针具的扁平铝盒。她也装着好像李春生根本不存在似的，顺手就把那个铝盒朝写字桌上一扔。

“哐当”一声。铝盒落在了写字桌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