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一百二十二）

潘渭河

2023年3月31日

方文馨听到夏云涛点她的名，知道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她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也不是一个可以违背自己意愿说假话的人。李春生不可能是一个阶级敌人。充其量，他只不过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不会迎合、讨好别人，书生气十足的人而已。在这种时候，她非但不能落进下石，激化对立，反而应该伸出援手，给他理解和支持，帮助他度过难关。

“我对有些问题搞不太清楚。请大家帮助指教。现在李春生的问题定性了吗？如果定性了，那我们还有必要开这个会吗？不是应该直接把他关进牛棚，送去劳动改造吗？”

方文馨这一问，会场上沉默了。

许久，一个本地职工说：“昨天会场上，我看到李春生被拉出来批斗。但工作组的解放军很快就让他离开会场。这说明批斗李春生并不是动员大会的预定程序。要不然，一个反革命分子，今天怎么还能让他来车间上班？”

“是呀。我也这么认为。工作组并没有给李春生定性，是吧？”有人附和。

方文馨继续说：“既然没有定性，李春生仍然是我们的同志。他有错误应该批评。但这种批评应该是和风细雨式的，与人为善的说服教育。不要一棍子把人打死。”

方文馨的这番话，在夏云涛的耳里，听起来就是在为李春生辩解。但作为工作组的副组长，他又不能直接反驳方文馨，随便公开宣布李春生已经被定性了。

本来，他是想借着昨晚连部动员大会的势头，把批判李春生的那把火趁热再烧下去。因此，才特意一大早跑到翻砂车间来，督促季惠群把天天读弄成一个表态会，彻底孤立李春生。没想到，被方文馨搅了一棍子。会场就像是一口刚刚沸腾的高压锅，被顶开了限压阀，一下子就泄了气。

为了不让会场的焦点向同情李春生的方向转移，夏云涛只好急踩刹车。终止了会场上对方文馨话题发言的延续。

“如果没人再要发言，今天就到这吧。”没等会议主持人季慧群开口，夏云涛就径直宣布会议结束。

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向休息室外走去。

李素燕走在最后。没等她离开休息室，夏云涛叫住了她。

“小燕。你留一下。我找你谈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