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八十七）

潘渭河

2023年2月2日

季惠群看见铁丝围栏的底部，被扒开了一个大口子，足够一个人进出。出了这个洞口，走不多远，就到了工业连的家属区。

季惠群看到这个情况，便对生产排长张顺祥说：“叫人把那个洞堵上吧。”

张顺祥说：“不管用。你今天把洞堵上了，明天又被人扒开了。我看这个事，还是搞个定额。对每个人制定一个生产定额。定额完成了，就不用死守在车间里。”

季惠群觉得，定额解决的是生产问题，没法解决思想散漫的问题。便对李春生说：“春生。你的理论水平高。我们开个会。你给大家讲讲，小农经济为什么经常地，每日每时地，自发地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我们应该如何与这种现象作斗争。”

李春生说：“列宁的原话是小生产，不是小农经济。我们这是小生产吗？明明是大生产嘛。关键在于，工资低，干多干少一个样。大伙没有劳动积极性。这和产生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有什么关系呀？”

季惠群听夏云涛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夏云涛思想水平很高。现在听李春生这么一讲，又觉得李春生讲得也有道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眼前的劳动纪律问题。

她想了半天，决定还是按张排长的意思，先弄个生产定额管理办法，让翻砂车间有个规矩可行。

原本听夏云涛训话的工人，这时都恢复了手中的工作。

李春生正想返回休息室，季惠群叫住了他。让他把堆在车间大门外造砂型用的铁框搬进车间。

李春生没有推辞，推了辆手推车就干了起来。一直干到吃午饭的时间才歇手。

中午午休时间，李春生离开翻砂车间直接去了食堂。忘了把摊在休息室桌子上的书和笔记本收起来。

午饭后，李素燕第一个回到休息室。

一进房间，她看到靠墙的小方桌上放着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她知道这是李春生的东西。她很好奇。这个呆子不是看书，就是做笔记。他究竟在写些什么呢？

她翻开笔记本，只见第一页上写的是一首诗。

“运交华盖欲何求，

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

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它春夏与冬秋。”

李素燕68届初中，基本上就是小学毕业的文化程度。她不懂诗，也没读过诗，甚至都不知道这是鲁迅写的诗。但看见“破帽”、“漏船”这样的词语，直觉写诗的人是心怀不满。她觉得这诗是在污蔑社会主义社会。这个李春生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不声不响，原来思想很反动呐。

不过，她没有立即声张。趁李春生还没回来，她把翻看过的笔记本合上，照原样放回到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