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五十四）

潘渭河

2022年11月29日

砖窑厂的职工最后出场。

依照预先的安排，知识青年在前两排，后两排是本地女职工，最后一排是在下放在砖窑厂劳动的农场干部。老的老，小的小，高的高，矮的矮，就像是一群在集市上看热闹的人。

他们在舞台上刚站定，会场上就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夏云涛心里一沉。心想，这一次要出洋相了。

他知道，在木工排参加劳动的大学生里，有艺术专业的学生。而砖窑厂的职工中，虽然有许多从大城市来的知青，但包括自己在内，对于文艺宣传并不在行。

夏云涛站在前排中央，担任音乐指挥和领舞。只见他两只手臂放在胸前，双眼向全体队员扫了一圈。然后，双手用力向上一抬。

歌声随之响起。全体参演人员一起面向东方举起了小红书。

夏云涛紧张地注视着表演队伍的每一个动作。他看得很清楚。众人举起小红书的动作有先有后，参差不齐。有些人的手臂没有伸直，还有人把动作弄反了。别人指向东，他却指向西。

这个人就是李春生。夏云涛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选拔表演结束后，连长孟向辉代表评选小组宣布，木工排的表演质量高，精神状态好，将代表工业连参加农场的“红太阳颂”文艺会演比赛。同时，孟向辉也指出，砖窑厂的表演，群众动员面广，表演也很尽力。

孟向辉对砖窑厂表演的评价并没有使夏云涛失落的心情得到安慰。他将这种失落感归咎于是李春生的破坏捣乱。

李春生自下乡以来，一贯对政治活动，尤其是对用文艺形式表达革命情感和忠诚决心的活动情绪抵触，行动消极。如果他的错误思想不能得到纠正和改变，势必会影响到整个砖窑厂在运动中的表现，也会伤害他这个排长的形象。

选拔演出后的第二天，夏云涛有意选取了几段关于知识分子要改造世界观的语录，在天天读中要求大家朗读。

然后，针对砖窑厂在演出中暴露的问题，夏云涛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昨天的选拔赛,我们砖窑厂没有被选上。失败的原因有许多，但我认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个别知青,头脑中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余毒没有肃清，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态度不端正。对以文艺形式表忠心，献感情的活动不积极，不认真。以致在表演的过程中，动作发生严重失误，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们必须要充分认识，这并不一个简单的唱歌跳舞问题，而是一个检验我们政治态度和阶级感情的立场问题。我们一定要……”

没等夏云涛说完，李春生就气冲冲地打断了他：“工作中出现了问题，你做领导的不要把责任推给下面。就你那个音乐指挥，拍子都乱了。跳的人当然动作要出问题了。不信，你叫大家评评你那个指挥水平。”

夏云涛又要张口，马师傅发话了：“今天就到此吧。已经8点半了。现在的生产任务重，我们时间要抓紧干活。”

于是，原本剑拔弩张的天天读在不欢而散的气氛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