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四十四）

潘渭河

2022年11月10日

几分钟之后，只见夏云涛弯下身子，用一只手递下来两块红砖。

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李春生再犹豫。人群中为夏云涛加油的喝采声，鼓起了李春生的勇气。他迈开步子，走进窑门，接住了夏云涛从上面递下来的两块红砖。

将砖放到地上后，他也学着夏云涛的动作，向上攀爬。爬到接近夏云涛身体的位置，再次接住夏云涛递下的红砖。然后，又落到地面，将红砖放在地上。

两人这样互相配合着，更多的红砖不断地被从砖垛的上部移送到了地面。

李春生置身在3面封闭的这个狭隘空间内，窑壁的热浪一阵阵朝他袭来。他感到窒息，透不过气来。豆大的汗珠像雨点似的从脸颊上流下来。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汗水湿透了。湿透的衣服仅一会儿，又被窑内的高温烤干了。硬邦邦，紧绷绷地，就像给身体套上了一层硬壳枷锁。

李春生一边忍受着酷热，一边还得注意双脚的着力点。

脚下的红砖，并不是码实的。为了在窑中烧制时能够受热均匀，砖坯之间在码垛的时候会留有适当的空隙。如果一不小心踩在虚空的位置，砖垛就有可能因多米尼骨牌效应而崩塌，将窑门堵住。里面的人员就会因高温和缺氧，处境危险。

李春生心中暗暗勉励着自己。再怎么艰难，也要坚持住。不能做孬种。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窑外的人们忐忑不安地注视着窑内的动静。大约十几分钟后，窑门内的那个空间扩大了一些。

夏云涛继续向深处的砖垛上攀登，李春生也小心翼翼地跟着攀爬在他身后右侧略低的位置。两人一左一右，向下传递红砖。

这时，季惠群也进入了窑门。在夏云涛的左侧向上攀登，做夏云涛的下手。方文馨见状，也赶紧进入窑内，接住了李春生递下的红砖。同时，又有两位知青走进窑门内，接过了从上方传下来的红砖，并把红砖搬送到窑门外的空地上。

6位知青，组成3个梯队，在热浪滚滚的砖窑内，正式开始了成砖出窑的工作。

人手多了，工作效率也要提高。李春生不再满足每次徒手两块砖向下传递，使用了专用工具砖夹子。每次可以夹住4块砖向下传递。

突然，只听得“叭啦”一声。砖夹子没夹紧，在空中松开了。砖块猛然掉了下来，打在方文馨的手上。

她痛苦地“啊呀”叫了一声。

李春生知道自己失了手。慌忙从砖垛上爬下来，一把抓住了方文馨的手，想看清楚她的伤情。

方文馨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凭李春生握住了她的手。

时间静止了好一会儿，方文馨才清醒过来。她迅速将手从李春生的手中抽离出来，脸上涨得通红。

李春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手足无措，尴尬地站在那里。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触摸女性的手。在周遭燥热难耐的闭塞空间里，他的内心却感触到了那只手的温和、柔软。

幸好，只是砸痛了手。并没有破皮出血，也没有伤到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