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虚负（八）

潘渭河

2022年7月28日

季惠群生长在一个单亲的工人家庭里。父亲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工伤事故去世，留下季惠群和她哥哥两个孩子。兄妹俩靠着母亲一个人在里弄生产组做工，把他们拉扯大。

上中学后，季惠群和方文馨是同桌。两个小女生的交往，自然就比其他同学更亲密些。不过，由于两家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的差别，季惠群对方文馨的情感是错综复杂的。她即感激方文馨对她的慷慨和照顾，又为自己的羡慕嫉妒恨而感到压抑。

文革之后，看到原先有着优越社会地位的人受到了冲击，季惠群一直受到压抑的心理得到了释放。她很自然地坚决拥护和服从这场激动人心的社会革命，并全身心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中去。只是眼看着方文馨一家成为了革命的对象，自己的好友因此一天天消沉下去，季惠群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也曾劝慰过方文馨，相信组织，相信党，正确对待文革运动。却不见有什么效果。

1968年8月，北疆生产建设兵团到上海招人，季惠群就想报名。那个时候，学校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规模的武斗，根本没有一点复课的迹象。她想，与其无所事事，闲混在社会，不如早点离开城市，去边疆参加生产劳动，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精力。

初二年级的时候，季惠群担任过班上的生物课代表。她喜欢上生物课。因为除了书本知识，还能动手实践。在进行动物解剖实验时，别的女生拿着刀子，却下不了手，只好请男生搭档。让男生主刀，女生当下手。季惠群可能是因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并不惧怕这种开膛剖肚的场景。她按照老师的要求，一个人从头到尾，完整地解剖完了一只兔子。

就凭这一手，季惠群想在中学毕业之后，报考医学院校。以后当一名医生。

眼看着就要上高中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惊雷，把她从睡梦中惊醒。数以千计的大小批判会，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和学习文件，终于使她认识到，国家面临变修的危险。她想当医生的梦想，和解救国家危难相比，只是人生长河中泛起的一朵泡沫，闪了闪光，就破灭了。

如今，受到那些富有激情的革命口号的鼓动，她憧憬着到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锻炼成材。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肃清修正主义路线的流毒。再说，早点参加工作，也能帮助母亲减少一点生活压力。还听说，家里如果有两个孩子，一人去了农村，另一人就可以留城。季惠群的哥哥毕业于一所中专学校，工作还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