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情深意长

            黎燕

虎年的春节就要到了，与公公婆婆一起吃年夜饭的情景，在眼前不时浮现，清晰如昨。

早些年，我和老公带着两个孩子，从鞍山坐火车、公交车，在除夕天黑前赶到辽阳，好与公公婆婆、小叔子三口人，过团圆乐和年。

走进辽阳南门外的家院，喜乐融融的年味与满满的祥瑞扑面而来。庭院打扫得整洁清新，红红的灯笼、春联和福字神采焕发，交相辉映。全家9口人在年三十聚齐了，每个人都笑容满面。

年夜饭是除夕之夜的重头戏。

年夜饭的准备工作慢功细琢。个把月前，老爸老妈就构想菜谱，细数所用的钱款。腊月二十三前后，公公天天到商店、集市反复比较猪头、猪爪、猪肘、猪下水……用一双多年练就的火眼金睛，且不惜破费，将那些色鲜、质优的年货买到家。经婆婆仔细验明后，老爸把它们次第装进小缸，再用铁盖板封实，让它们在小仓房天然大冰箱里保鲜。

     至此，年夜饭这台大戏就开演了，主角就是老两口。精心特制的猪头肉，融入了公公婆婆的深情厚意。老爸在炉火上，架上旧铁辊，仔细翻烤。灶房里焦皮味刺鼻，老两口浑然不觉。待边边角角都烤得焦黄，老妈戴上老花镜里里外外看个遍，发话“好了”，老爸便笑着坐在矮凳上，用刀一点一点地刮烤焦的表皮，直到深凹处都露出晶亮的光泽，洗净放入铁锅里，用慢火烀好。待凉透剔除骨头，再用干净的包布裹好，放入重物下，压上几天几夜。切好入盘的猪头肉，肥瘦相间，花色妩媚，香爽不腻，让人流出口水。

除夕晚上，通常是吃过饭，就开始大张旗鼓地蒸炒烹炸，剁饺馅，和面，做年夜饭了。大铁锅在东屋炉火正红的站炉上，“咕嘟咕嘟”地炖着小鸡、红蘑和土豆块。家养的小公鸡炖熟的香味儿，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流溢。锅碗瓢盆“叮叮咣咣”与满屋的热气和香气交融。就着滚沸的年味儿，孩子们快活地吃着花生、水果和糖块，屋里屋外耍欢，蹦跳；大人们兴奋地说说笑笑，忙活着擀皮，包饺子。公公婆婆满脸放光，笑容可掬，忙得更起劲了，老迈的腿脚，比平常灵活多了。

鱼，更是重中之重了。先是老两口一同去买鱼，边看边议，直到两人同时相中买就。婆婆曾裹过小脚，右腿还受过伤，走路多了腰酸腿乏，却其乐陶陶。刮鳞，剖膛，清洗，刺口，煎制，非她不可。金灿灿的炖鱼一上桌，满屋弥漫着诱人的鱼香。这时，婆婆黑亮的眼眸装不下快乐了，喜悦飞上了她的眼角眉梢，绽放成朵朵绒花。看着心肝宝贝们聚在她的身旁，兴高采烈地吃着丰盛菜肴和水饺，喝着美酒，所有的牵挂和辛劳，这一刻化为和暖的春水，汩汩流淌。她满心愉悦，年过的就是齐全和美啊。大家下桌后，看到盘里仍有大块的鱼段，她心中熨帖极了。嘿，年年有余，日子越过越红火！

半夜，唇齿留香的男人和孩子，跑到院子放鞭炮；女人坐在热炕上隔着玻璃窗，边看边喊：“注意眼睛和手！”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成一片，古城沸腾了。

回到屋里，晚辈给长辈鞠躬拜年，长辈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带着祝福和希望，带着欢声笑语，塞给孩子们。暖意融融的屋子，越发喜气洋洋了。

丰富多彩的年夜饭啊，弥散着故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亲情的味道，团圆的味道，喜庆的味道，吉祥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期望的味道，多年以后，仍在我心萦回。

精心制作的年夜饭啊，那样的用心用情，极富仪式感；那样的精益求精，情深意长。

家家户户的年夜饭啊，汇成了这片土地的国泰民安，祥和安宁，锦绣丰美，步步登高。

我们在年夜饭里辞旧迎新，吸取亲情和祥瑞的滋养，乘着春风的翅膀，向着美好的未来启程。

一颗颗心儿，春潮激荡，带着憧憬的梦想，轻舞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