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栾川一高课改探秘

中国教师报记者褚清源 张志博

    成功一定有方法。栾川一高的课改再一次告诉我们：课改没有风险！课改失去的是盲目与疲惫，得到的是有序与高效；失去的是拼时间的焦虑与无奈，得到的是运用智慧的快乐与愉悦。

                                                    ——河南省洛阳市教育局副局长 韩经权

    高中，尤其是县级高中，曾经一度成为凭“时间+汗水”搞应试教育的代名词。

    高中，有没有新的发展方式？

    课改会影响升学率吗？

    当前，越来越多的高中开始主动谋变，以实际行动回应这样的问题。从本报报道过的山西新绛中学、泽州一中，到后来的陕西宜川中学、湖北荆州北门中学，这些高中不约而同地选择同一种方式——课改，他们的探索都指向同一个主题：课改，是解放教学生产力的重要途径。

    这一次，我们关注到了来自河南西部只有32万人的山区小县的一所高中——栾川一高。这所在洛阳市生源基数最小、学生人数最少的县级高中，2008年全面启动课改，两年后，高考成绩连年翻番。来自洛阳市教育局的一项数字显示：2012年高考，该校应届生一本的上线人数152人，二本上线人数为414人，一本、二本上线人数和上线率在全市60多所高中均名列前茅。

    作为河南省示范性高中，栾川一高以其学校管理规范化、学校文化内涵化，注重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和课堂教学改革，被洛阳市教育局命名的两所特色学校之一。洛阳市教育局副局长韩经权在考察了该校后说，高考成绩不能代表学校工作的全部，但起码是学校发展态势的重要体现。栾川一高的发展再次证明了：课改就是教育生产力。

    说课的升级

    10月16日，记者从洛阳一路向西再向南，驱车160多公里，深入位于伏牛山深处的旅游强县——栾川。我们慕名探访的不是这里的山水风景，而是一所通过课改解放了教育生产力的县中——栾川一高。

    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与校长王留鉴一见面就聊起了课改。“我不知道我们做得算不算是课改经验，我们只是埋头做了符合自己校情和学情的事情，希望你们此行能够发现你们想要的经验。”王留鉴说。

    谈话间，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我们主动提议要到课堂上看一下。在王留鉴带领下，我们走进了教学楼。教学楼里，每个教室都没有老师，学生们都在认真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情，或整理上两节的导学提纲，或预习下一节的新课。副校长周克红解释说，“每天上午第三节课是学生的自主学习时间，我们把每天上午的黄金时间还给学生，让他们自主支配，目的就是解放学生。解放学生，首先要敢于从时间上解放他们。”

    走进教师的办公室，老师们认真备课的场景吸引了我们。与教室里的“静”相对应的是教师办公室里的“动”。有的办公室，老师们围坐在一起，有的站在自己的座位旁，有的仔细聆听，有的滔滔不绝，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争论。看得出来，这样的争论是认真的。

    这是栾川一高每天上午第三节雷打不动的教师集中备课时间。在栾川一高，这被称为“说课议课”。

    “最初的说课是每周一进行，时间安排在学生的课外活动时间。这样的说课只能粗线条地对这一周的工作做个整体安排，无法细化落实具体的问题。”该校语文教研室主任杨定州说，“我们的说课是定时、定点、定人。说课就像战前决策一样，没有说课，就不能上课。”

    记者了解到，说课是栾川一高教学活动的第一个环节，这一环节不会因为忙与闲，不会因为是复习课、新授课、试卷讲评课与练习课而省去。“如果哪位老师因故缺席说课，一定会主动找到主备人补上这一课。”副校长崔海彦补充说。

    在栾川一高的教师心中，说课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不说课不上课。“没说课就上的课一定是应付的课，一定是不负责任的课。”这样的意识可谓是深入人心。“这是一种习惯。”王留鉴说，“其实课改不就是要改一种习惯吗？”

    杨定州告诉记者，在课改初期，常常会有人说：今天忙，不说了；明天讲评卷子，不说了，没啥可说的，等等。但是，后来大家尝到了说课的甜头，没有人愿意缺席，更没有人游离于说课之外。“其实，我们可以反思一下：你是不是最棒的？最权威的？最有水平的？就算你是，你是不是永远最有水平的？如果不是，就应该静下心来，对同一节课，同一个问题各抒己见，博采众长。”

    如今，在栾川一高，说课说出了一种风气、一种精神、一种文化。物理教师李长有说，说课的过程就是分工合作的过程，而轮流主备可以解放教师的一些精力。除了固定的说课时间，大家有问题可以随时随地交流，不仅有课前说课，课后的反思说课也落到了实处。争论是说课的典型特征。围绕“导学提纲”，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争论，久而久之说课就会沦为一种形式。“说课的过程，没有权威，没有领导，大家公认的才是最佳的”。

    栾川一高把课堂上学生的合作学习延伸到教研中，成了教师的集体说课，拉长了教师说课的链条，既有课前说课，又强调课后反思说课，实现了课堂教学的全程说课，是对传统说课的拓展、延伸和升级。

    一堂有遗憾的课

    第四节课，记者走进了教室，走进了高一王钰老师执教的一节政治课，内容是《经济生活》第二单元的《新时代的劳动者》。

    这节课的两个难点和重点问题是：如何解决我国的就业问题，如何维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王钰采用的是让学生通过合作探究的方式来解决。首先通过导学提纲设置问题情境，让学生在预习的基础上展开小组讨论，提出各自的见解，小组内形成统一的讨论成果；然后，在学生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候，明确小组展示分工，并提出展示要求；接着展示小组代表对讨论成果进行展示，在展示结束后，明确小组评价分工，评价小组代表对展示小组的成果进行评价，并提出自己的见解；最后，老师对学生的疑问和新的发现进行点拨、提升。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学生的展示生成超出之前的答案预设。在“如何解决我国的就业问题”这一问题的回答中，教材只从党和政府、劳动者两个角度进行了阐述，但学生在回答过程中又从“企业的社会责任”角度，对这个问题进行了补充。面对这一新的发现，王钰首先充分肯定答案的正确性、创新性，然后继续追问：这个答案从哪里可以找到依据？学生回答，可以从上一节课“企业的义务”这个知识点上找到依据。王钰对学生的回答进行了即时评价，激励学生要注意知识迁移能力的培养，要在学习过程中注重知识的前后联系，构建牢固的知识体系。

    一堂课就这样在学生的争论和老师的及时追问中结束了。课后，王钰告诉记者，由于时间关系，本节课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课堂习题训练未能完成，这是一个遗憾。回到办公室，他及时向备课组其他老师进行了反馈，提醒大家适当控制课堂讨论时间，引导学生在讨论时注意目的性，进一步提高效率。

    王钰说，这节课的流程分为学生自主学习、学生展示与评价、教师点拨、课堂训练四个模块。在课前，高一政治备课组通过集体说课和学情调查达成共识：1. 劳动的含义和意义、劳动者的地位和作用，以及对待劳动和劳动者的态度；2. 就业的意义、我国面临严峻的就业形势，以及树立正确的就业观；3. 维护劳动者权益的原因、劳动者权利的内容等内容，学生完全可以通过自主学习来掌握。“在这一部分内容的处理上，我交给学生，要求学生在规定时间内，结合导学提纲完成学习任务。在学生自主学习的过程中以及完成之后，我通过巡视、提问等方式，发现学生基本掌握了上述内容。”王钰说。

    “这堂课从课堂结构的完整层面上说是有遗憾的课，但是从学生对问题的辨析争论深度看，无疑又是一节成功的课。”副校长李建威说，“以前，学生经常会陷入到‘课堂上一听就会，课下一做就错’的怪圈中。原因就是教师讲得过多，学生自主学习的时间太少。”数学教师毕可令在一篇教学反思中写道：“合作学习，我以前也不怎么看好，总担心学生一发而不可收，课堂不好控制，但现在想来，只要引好路，为什么非要控制课堂呢？我们在说课的时候不是也常常争论得面红耳赤吗，学生为什么不可以？”

    敬畏“两个关系”

    对于高中教学的生态，王留鉴有一个概括性的说法是“大密度排课，高强度训练，满堂灌教学”。这样的教学势必让学生苦，老师累。

    “知识主要是学生学来的，不是教师教来的；能力主要是学生练出来的，不是教师讲出来的；方法和技巧主要是学生在学与练中悟出来的，不是听出来的。”王留鉴说，作为教师，必须敬畏“两个关系”：一是师生关系，即学生是主体，教师是引导；二是教学关系，即教应基于学、服务学，以学定教，少教多学。

    “关系定则教学原则定，原则定则方法定”。因此，栾川一高确立了“二五二”教学框架。首先是课前有“二备”：一备教案，以备课组为单位集体说课议课，一课一议，发挥集体智慧，研究教学难点、重点，设计课堂结构和教学流程；二备学生，分析学情，研究导纲，设计练习，提供学生自主学习、合作探究的目标和载体。

    呈现在课堂上是“五学”，即自主学习，发放导纲，预习，做一做；合作学习，小组讨论、探究，议一议；引导学习，教师点拨、诱思，点一点；应用学习，课堂练习，迁移，练一练；总结学习，课堂点评，纠错，评一评。“五学”落实学生主体地位，发挥教师引导作用，变“满堂教”为“满堂学”，打造高效课堂。

    课后“二反馈”：一是对学情的反馈，周练，月考，检测学情，及时巩固、强化学习效果。二是对教情的反馈，随机听课，学生参与，评选课改“月明星教师”、“学期明星教师”、“尚需努力教师”，检测教情，促进课改落实和持续深入。

    王留鉴说，“二备·五学·二反馈”三大板块是一个相互兼顾、相互关联、相互促进、循环发展的整体，是课改的基本框架。

    严格来说，这不是一种模式，而是一个开放灵活的框架结构。这一框架以“二备”为基础，以“五学”为核心，以“二反馈”为促进。变教为诱，变讲为导，致力于教师教学方式的转变；变“苦学”为“巧学”，变“学会”为“会学”，致力于学生学习方式的转变，该框架是课改实践的基本总结和提炼。

    他们还探索总结出了一些学习的原则与方法。比如，课堂之道：课堂之道在于“两合两分”——

    合作：组内合作，讨论纠错，相互促进，提高之道；

    合成：知识零散，必须合成，总结类型，体系自成；

    分步：新课入手，学习自主，先易后难，分步做完；

    分类：知识不同，分类汇总，把握联系，触类旁通。

    栾川一高的经验远不止这些，记者的采访、记录，只能是挂一漏万地呈现。期待着这样的高中能够批量出现，让越来越多的学生在这样的课堂有尊严地学习、快乐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