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收获早稻稗多谷少    插下晚秧有水缺肥

       肖佐人看见龙大炮和两个公社干部推推搡搡把晓蛮公公拖到田边，龙大炮恶狠狠地道：＂这个老傢伙不出工，装病躲在屋里睏觉，扣他半斤饭票子！＂
       晓蛮老倌听淸扣他半斤饭票子，放声大哭道：＂我死了算哒！＂竟要往田边的塘里跳，慌得两个公社干部連忙拖拉住。
       秋排长上了田塍，对龙大炮道：＂龙委，各（这）只怪我没去检查，不过他从来冇（没有）偷过懒，各（这）是头一回，饭票子就莫（不要）扣好不？＂
       龙大炮道：＂不扣饭票子，那就罚跪！＂
       晓蛮老倌一听，马上「咕咚」双膝点地，跪在田边上。
       龙大炮对秋排长交代：＂要久跪一下，你才叫他起来下田插禾。＂说完带着两个部下走了。
       龙大炮走远了，秋排长正要扶晓蛮老倌起来，谁知他一歪，就倒在田边了。肖佐人和社员们慌忙上了田塍，七手八脚把晓蛮公公抬到他家，放到床上，曉蛮老倌的皃子恨得咬牙切齿，一言不发。
       肖佐人迅速从身上掏出一瓶霍香正气水，灌到晓蛮公公口里，房里弥漫一股酒气；肖佐人有公费医疗，好友欧医生开了几样防暑药带在身上，以备急救。
       肖佐人用手背探探晓蛮公公的额头，感到烫手，瞧晓蛮公公紧闭双眼，小声哼哼，眼角滚出泪珠子。佐人就对秋排长道：＂各是真病，怕要请郎中看看。＂
       ＂好像欧医生每天都会来一转，大家注注意，没法子，抢插要紧，大家下田去！＂
       秋排长对晓蛮老倌道：＂你好好歇着，等欧郎中来看病。＂说完就带众社员继续去插晚禾，晓蛮公公的皃子，媳婦等也只有离开。
       肖佐人一边插秧，一边留意，果真看到欧祖甲医师背个药箱在不远处路过，忙大声喊：＂欧医生，这里有病人！＂
       欧医生听见了，就赶快过来，秋排长自然热情接待，陪欧医生去给晓蛮老倌看病；不久那位「双抢战报」的通讯员萧老师来了，他问肖佐人：＂龙委说你们这里有人装病不出工，这个人是谁？＂
       肖佐人道：＂他真的有病，欧医生正在给他治哩！你到后背湾惠所公去，排长也在那里。＂萧老师就到后背湾去了。
       第二天，肖佐人看到「双抢战报」上登了一则短文：「晓蛮老倌带病出工，受到龙委表掦！」，心里想：当年傅湘南老师有萧老师这么乖巧肯定不会划右派！
       历时半个多月的双抢终于在八一结束，肖佐人到红璅门食堂按一歺三两粮票一毛钱结算伙食；食堂会计笑容满面地道：＂秋排长交代了，你比一个甲劳还强，累了你，只收你八斤粮票，不收你的钱。＂把多余的粮票和钱推到佐人面前。
       肖佐人胆小怕事，硬要按规定交，会计却硬不收；病好了的晓蛮老倌正好在旁边，他一把抓尽粮票和钱，把佐人拖了出来道：＂公社干部来了，还要打鳝鱼，敬谷酒，有的吃完嘴巴一抹就走了，交什么粮票票子，你莫发宝（做蠢事）！＂说完把粮票和钱塞进佐人的裤袋里。
       肖佐人对晓蛮公公道：＂您保重！以后小心点！＂
       ＂反正人一个，命一条！＂晓蛮老倌道：＂还是互助组那时吃的饱饭咧！这早稻稗多谷少，肯定人要挨饿！＂
       肖佐人无言以对，囘到家，又黑又瘦的毛弟，慧云也像其他社员一样在捋稗穗上的稗籽；慧云笑道：＂过几天，给你送点稗籽米！＂
       肖佐人听了心里一酸，拿出钱和粮票塞给慧云道：＂这是我省下来的，你们饿了时去添一点。＂
       慧云硬不要，她笑着说：＂刚刚收了早谷，食堂每人每歺加了一两米，我们还暗地煮点稗米粥，你积点米，好与莉姐办喜事。＂
       肖佐人一想邹莉己经满了十八，能按婚姻法扯到结婚证了，今年可以办喜酒，是得积点米，免收客人的指标粮，于是就收了粮票，只给了几块钱。
       肖佐人回到学校，和老师们分头通知各食堂路队长：双抢结束了，回校上课，当年基本没有寒暑假，只放农忙假。
       这天淸早，肖佐人到垅田里去看晚稻生长得怎么样，只见垅田里青一块，黄一块，佐人知道这是肥料不足，农谚说：「有收无收在于水，多收少收在于肥」，如今水有了就缺肥，晩禾难丰收。
       一队队的社员来至公祠粮庫送交公粮，至公祠里人声喧哗；肖佐人听见有人在大吵大闹，出了什么事呢？佐人决定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