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半日之闲

董培华

周末，三人结伴去朋友家小坐。暮春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漫进朋友家的阳台。茶台上铺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几个胖乎乎的小猪茶宠憨态可掬。

朋友为我们泡茶。一壶，又一壶。茶叶在玻璃壶中舒展，沉浮，渐渐散开。茶从公道杯里轻轻流入杯中。我们不说话，一杯，一杯，慢慢地喝着。从苦涩到醇香，从浓郁到清淡，嫣红的茶水，一点一点，逐渐变成一杯没有颜色的水。

这是婆婆卧床的三年多里，第一次安稳地坐下来，慢饮细酌。

阳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花。三两朵半开的花，藏于牡丹吊兰绿得发亮的叶片下。

一个精致的小花盆安然置于墙角，盆里栽着几棵红薯，心形的叶子沿着阳台的白墙，蜿蜒着，爬到客厅的屋顶。

置身阳台，视线里，田野越来越开阔，公路绵延，向远处伸展开去。

已是午后，车水马龙的喧嚣，远远地被阻隔在窗外，阳光充满了整个屋子，地毯上花影摇曳，茶香浮动。倚在沙发上，忽然觉得身心都舒展了开来。清风从窗户缝隙挤进来，绿萝的叶子轻轻地飘起，落下。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我们竟沉沉地进入梦乡。

晚上，朋友张罗着要给我们擀长面。我自告奋勇为大家做刀削面。

朋友收拾停当，和面，择菜，洗菜，麻利地准备着，简单的两个小菜摆上了餐桌。一把冲洗过的韭菜，湿漉漉地搁在案板上。在滋啦啦的声响中，炝韭菜，炒菠菜，出锅了。朋友用小盆仔细地调汤，与婆婆教我的方法一样：有盐在先，辣子为二，醋为三。三样作料依次放入小盆，冲入开水，随手捏一撮葱花，再缀几片韭菜叶，滴一点香油。不用尝，瞅一眼，已是口舌生津了。

锅里的水沸腾了，该我上阵了。拿起朋友揉好的面卷，一刀一刀削下去。薄薄的面片落入锅底，翻腾，又在袅袅的蒸汽中，浮出白花花的水面。捞起，倒入碗中，浇上酸汤。轻轻挑起一筷头，吃一口，暖意升腾。

夕阳，在锅碗瓢盆的声响中，坠下了西天。我们缓缓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若放慢脚步，静下心去，茶烟轻扬落花风，仍有幸福溢心间。（xawb2019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