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绿 藤

张东红

那是去年的初秋，小区里几个月前还旺盛得像一面绿瀑布的爬山虎，突然毫无征兆地枯败了，离它该枯萎的季节，还为时尚早。

往年，它的枯败是因为季节的正常交替。秋天落了叶子，冬天蜷了枝蔓，到来年的春天，又郁郁葱葱地爬行，将一面丑陋的砖墙装扮得流光溢彩。原来紧紧巴着墙壁的单薄枯瘦身子，也不断地向外膨胀，直到用枝蔓搭起一尺多厚的蓬勃墙架，又用一片片一层层翠得流水的叶子密密匝匝地罩起。

春夏之交时，它用生命搭起的墙架比往年更蓬勃更密实。以至于我每次从它旁边走过，总是忍不住想，这么厚实的一片绿藤，简直是钢筋混凝土丛林里难得的一片散心之所。

可惜，它在本该呈现最精彩的时候行将枯萎。刚开始是满墙绿色中出现星星点点的黄叶，到后来，已是满墙枯黄中点缀着一点点绿了，这一坨，那一坨，斑秃似的。

需要它装扮的墙，也在尚不该露出本来面目的时候，南一片北一片地暴露出灰黄，疥疮一般。

这片爬山虎，自从我住进这个老旧的小区就一直在，之前每一年都长得很好，该红的时候红，该绿的时候绿，该黄的时候黄。

年初，它刚泛红吐芽的时候，我还特意带着孩子来看它，看它怎样伸出小小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丑墙，看它的叶子怎样一点点舒展、由小变大，叶子的颜色怎样从嫩嫩的嫣红变成淡淡的流翠。

此时，在不该黄的时候黄，想必到来年该绿的时候也不会再绿，因为它露出来的藤蔓，也一并枯掉了。最终，我强忍了拔起一根主藤看看根是不是也坏掉了的冲动。

因为这片绿藤的枯败，我的心情晦暗了很长时间。我以为，它们再也不会用养眼的绿色，去装点那面砖墙。

然而，当春天到来的时候，枯枝上，竟然又在不经意间冒出了新芽，一个小骨朵，两个小骨朵，越来越多的小骨朵；一天，两天，绽开成嫩叶，从红色，变成棕色，又变成嫩绿，然后，大片大片的深绿又布满了整面墙。

绿色比往年更盛。

今年，天气依然很热，有一段时间依然很干旱，但是，它们一直绿油油的，生机盎然。经历过一回生死，这样的生命无疑更加坚强。（xawb2018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