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
(2019-02-15 16:23:13)
标签:
情感 |
分类: 原创小说 |
短篇小说
小年夜
洪砾漠
朱福先懒得多看手机屏幕里的微信和图片,将手机搁在床边的木桌上,信手拿起一本枕边书——陈铭(1939年5月出生的广州市人)著、××人民出版社(××体育场路347号)2005年7月第1版第1次印刷,××桐庐瑶琳镇富春印务有限公司印刷《剑气箫心——龚自珍传》,信手翻到第30页,见这一页有一阕词叫作《湘月》,是龚自珍生前写的,序云:“壬申夏,泛舟西湖,述怀有赋,时予别杭州盖十年矣”,词如下:
天风吹我,堕湖山一角,果然清丽。曾是东华生小客,回首苍茫无际。屠狗功名,雕龙文卷,岂是平生意?乡亲苏小,定应笑我非计。
才见一抹斜阳,半堤香草,顿惹清愁起。罗袜音尘何处觅?渺渺予怀孤寄。怨去吹箫,狂来说剑,两样消魂味。两般春梦,橹声荡入云水。
陈铭解释说:《湘月》这首词寄托了龚自珍(1792-1841)的雄心壮志。“怨去吹箫”的“箫”,比喻文化建树;“狂来说剑”的“剑”,比喻建功立业……
朱福先翻看《剑气箫心——龚自珍传》,知道龚自珍写《湘月》(天风吹我一阕)的壬申年是清嘉庆十七年(大致相当于公元1812年),此年农历四月,龚自珍随母亲段淑斋(段玉裁的女儿)到××外公(文学学家段玉裁)家,与表妹段美贞结婚;然后,他偕妻子返××,游西湖,便写了这首《湘月》词。
朱福先想起农历明年是己亥年(猪年),属相为猪的××老师明年正逢84岁。××生于1935年8月(农历乙亥年)。龚自珍在48岁的时候,即农历己亥年(清道光十九年,第一次××战争爆发的前一年),写过《己亥杂诗》共315首。《己亥杂诗》写作的年份刚好是180年前的年份,也就是三个“花甲子”以前的年份。朱福先佩服古人发现了中国的干支纪年法,60年一个周期,周而复始,便于人们记忆时间和推算年份……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国家有中国这样的干支纪年(月、日、时辰)的法则。干支纪年法其实是中国先民们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
朱福先坐在床头,对于《剑气箫心——龚自珍传》有点爱不释手的味道,又翻到第246页-第247页,欣赏《己亥杂诗》中的两首诗:
少年击剑更吹箫,
剑气箫心一例消。
谁分苍凉归棹后,
万千哀乐集今朝。
儿谈梵夹婢谈兵,
消息都防父老惊。
赖是摇鞭吟好句,
流传乡里只诗名。
朱福先真的羡慕龚自珍生活的时代有马可以骑着游山玩水……
住处附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鞭炮声,令朱福先想起这天夜晚是小年夜。明天也是小年夜(依照他家乡巴河上游山村的社会风俗习惯过的小年夜);再过几天,到了腊月二十九日,又是溇河当地人习惯过的小年夜。他疲乏地脱掉衣服,卧入温暖棉被窝,脑海里又浮现出白××1970年在××写作的短篇小说《冬夜》开头的文字:
台北的冬夜,经常是下着冷雨的。傍晚时分,一阵乍寒,雨,又淅淅沥沥开始落下来了。温州街那些巷子里,早已冒起寸把厚的积水来。余嵚磊教授走到巷子口去张望时,脚下套着一双木屐。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纸伞破了一个大洞,雨点漏下来,打到余教授十分光秃的头上,冷得他不由得缩起脖子打了一个寒噤。他身上罩着的那袭又厚又重的旧棉袍,竟也敌不住台北冬夜那阵阴湿砭骨的寒意了。
……
余教授栖住的这栋房子,跟巷中其他那些大学宿舍一样,都是日据时代留下来的旧屋。年久失修,屋檐门窗早已残破不堪,客厅的地板,仍旧铺着榻榻米,积年的潮湿,席垫上一径散着一股腐草的霉味……
白××特别喜爱在小说中使用方言词“一径”。在他早年的两本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和《台北人》中“一径”出现的次数非常多。白××曾经嘲讽茅盾写作的长篇小说《子夜》中“狞笑”一词出现了十多次。白××也像五十步笑百步啊!
住处附近又传来了一阵鞭炮声。屋顶上的雨声淅淅沥沥地响。朱福先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2019年2月5日、6日(己亥年正月初一、初二日)起草于四桂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