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玉树寻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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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身体周刊 文/石毅 图/徐晓林
全国每年约八成的虫草产自青藏高原,而青海大约占了六成。在玉树更是有这样的说法:“全国虫草看青海,青海虫草看玉树。”在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地方,我们与藏民一起寻找那些价比黄金的冬虫夏草。
价比黄金的冬虫夏草
冬虫夏草,又叫虫草,蝙蝠蛾幼虫被虫草菌感染,死后尸体、组织与菌丝结成坚硬的假菌核,在冬季低温干燥土壤内保持虫形不变达数月之久,形成“冬虫”,待夏季温湿适宜时从菌核长出棒状子实体(子囊座)并露出地面,成为“夏草”,是一种传统的名贵中药材。
虫草生长于海拔3800-5000米的高山草甸带上。每年5月至6月下旬,积雪刚刚融化后,便是采收虫草的最佳季节。目前,青海玉树和西藏那曲为冬虫夏草的两大产地。如果不是遇到了一种被称为冬虫夏草菌的真菌孢子,那些深藏在地表以下的蝙蝠蛾幼虫此时应羽化为蛾,长出各色翅膀,在青藏高原飞翔了。可在上一年的冬天,幼虫在土壤里与真菌孢子相遇,生命轨迹从此改变。袍子进入虫体,形成真菌菌丝,吸收虫的营养,将虫的生命耗尽,只留下虫的躯壳,来年暖季来临,菌丝便破土而出,长出了这似虫非虫、似草非草的东西。
土壤里的相遇改变的还有青藏高原上藏民的命运。人们把它从土里挖出来,擦去其虫体的泥土,晾干,转卖,倒手,几经颠簸,从乡村、小镇到城市,这小小的虫草便会以不输于黄金的价格摆上中药行的柜台,成为备受推崇的补品、药品。
而在这里,往往全家人一年最丰厚的一笔收入,就是来自虫草。虫草季节短暂,只从每年5月中旬持续到6月下旬,虫草一长出来,也正好进入放牧的季节,几千人的村庄一下子就空了,只剩下极少留守的人。
据说,全国每年约80%的虫草产自青藏高原,而青海大约占了60%。在玉树更是有这样的说法:“全国虫草看青海,青海虫草看玉树。”
雪山脚扎起帐篷
越野车从玉树的县城结古镇出发,一路抛下数不清的、错落的雪山,闯过被溪流截断的山路,直接开入了一片河滩,颠簸了几十米,突然一阵低沉凶猛的“嗷嗷”声传来,再走近些,一只黑色的成年藏獒和一顶白布帐篷出现在眼前,这就是昂文的家。
一顶帐篷里住着一家六口,都好奇地打量我们。年纪最大的是73岁的爷爷,腿脚不便,耳朵也不灵,成天一个人坐在床沿念经。妈妈带着昂文、11岁的妹妹扎西永错和2个都不到5岁的弟弟妹妹。
一如这里许多过着半定居半游牧生活的人,在青海玉树巴塘乡铁力角村,每年的5月到10月,人们各自在雪山脚扎起帐篷,挖虫草、放牧。10月一过,白天的最高气温骤然降至零摄氏度以下,人们便回到更保暖的房子里,聚居于村落。一路上,藏族朋友指着那些散落在山坡、沿河而扎的或白或黑的帐篷告诉我,那大半都是专冲着虫草来的。外人看不出规则,但其实每家每户的牧场边界,早就有了划定。挖虫草或者放牧,一步都不能越雷池。
冬虫夏草是天地的造物,离了青藏高原不生,离了高山山阴处不长,这些条件都满足,长多长少,是长是短都看一个天意。把自己的牧场看好,收成好与坏,都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在玉树,没有听说谁小时候不是挖着虫草长大的,孩子往往比大人更善于发现不起眼的冬虫夏草子座,常常是一家之中最能赚钱的人。于是妈妈就让昂文第二天给我们引路,上山找虫草。
一把锄头出发了
早上八点来钟,昂文穿上棉袄,脚踏进一双防水雨靴,拾起一把锄头就出发了。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简单。几百年来,人们总说“中药三大宝:人参、鹿茸、冬虫夏草”,这三者中,恐怕冬虫夏草最是神秘,许多人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更不了解它的生长环境。
这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要经历一番曲折才能到达的秘境。牛在山上吃草,我们在牛上面走,山上融了的雪到了山脚,又凝结成冰,以各种剔透的形态存在,冰再化成水,缠绕山谷,最终注入通天河。玉树人说,此处是三江之源,天最近,水最净,果然是一番无法言表的景色。
西面的山明明看起来植被更加丰富,但是昂文警告我们,不能去那边采挖。“爷爷说,以前有穿着长袍的佛来过,这是神山,不可以在上面放牛,也不能砍山上的东西。”
“金情如改”——这是当地人给神山的名字,却说不上它的意思。昂文说,曾经在那里,一只狼和她擦肩而过。“汉语是叫‘勇敢’吗?我勇敢的话就能上山,吃肉的动物都在金情如改,吃草的才在这边。”不过对昂文来说,最危险的不是狼,而是山头成群结队的羚羊。“羚羊踩到石头,石头就会掉下来砸到人,挖虫草的时候最危险!”
这番描述对来自城市的我们却别有一番滋味。我竟盼着能遇上能群结队的羚羊,那才完满了这千里迢迢寻找冬虫夏草的旅程。只可惜,我们只在一路上见到羚羊的头骨,却没有见到活的羚羊。此地的藏民从不打野生动物,山上的羚羊大都死于自然界的生存竞争。有的可能前几天才死在灌木丛里,尸体散发出腐败的气味。
昂文说:“我们不让外人来挖虫草,也不能抓羚羊,要是有人来了,我就骑马上山去追。”女孩子露出坚定的眼神。
挖出来又填回去
直到两个小时后,我们才来到昂文口中能长冬虫夏草的山坡。冬虫夏草对环境的挑剔,就好像童话里的豌豆公主,也正因为这样,人们一直无法实现人工大量种植,这才徒增了神秘感,抬高了身价。但这玩意儿在山坡上实在不起眼,褐色的子座往往只冒出四五厘米,和各种杂草混生在一块儿。需要弯下腰,或者跪下来,脸贴在地上,地毯式的搜索才可能有所得。
在山坡寻觅也要讲究一定的技巧,脚步太快就可能踩到没被发现的冬虫夏草。昂文的方法是,走上坡方向时,弯下腰一步步地挪,而下坡方向,则单膝跪地,侧着身子慢慢地移动。很快我就放弃了和昂文一起寻找的打算,这其中过程实在百无聊赖。我只是坐在她走过的地方,等着她有所发现,我也怕自己一脚踩下去,坏了一根。
市场上那些子座和虫体分离的冬虫夏草,就值不了几个钱。也有人认为,这东西不可能全身都具有保健价值,真正的有效成分,要么在虫体,要么在子座。但是,在人们还没有真正弄明白前,只有完整的虫草才能顺利地售出。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昂文突然大叫起来。我们知道她是发现一根了,都向她的方向跑去。果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堆齐高的杂草间,我们看到了冒出头的子座。她像经验老到的猎人那样说:“你看这里,可能被牛踩过了。”幸运的是,柔韧的子座丝毫无损,她举起锄头来,顺着虫草生长的方向刨下去,把土翻松,然后两指捏起子座的最底端,从下往上将虫草整个儿拔了起来。
拔出土的虫草还裹着黑色的土,看不出虫的样子,直到用手拨开一点儿,才看出土黄色的、还能看出虫足样子的虫体来。都说全国最好的虫草产自青海玉树和西藏那曲,就在于这些地方的冬虫夏草虫体最为饱满、色泽黄净且个头较大。
等到昂文将翻松了的土重新回填,我才感到这采挖依然带着些宗教仪式的味道。“妈妈说,土要填回去明年这里才能再长出来。如果挖出来的虫草是白色的,就要再把它种回去。妈妈说虫还没有死,如果我挖了它,我死了就会变成虫,虫下辈子变成人,把我挖出来。”
我在心里默想着这句话,也许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没有在这里看到破坏性的采挖。昂文说,山上的动物没有死就不可以去猎,也是同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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