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在《北斗》2018年冬卷“陇东诗群专号”

每一片落叶，都暗藏着风暴（六首）

迹象

 

虚空里，鸟声激越

一些旧事物似乎都有着新面孔

浮桥晃荡在光影里。风暴已经彻底过去

一切沉浸于彼此友好的时序里

 

风似乎没有带走什么

也没有带来什么

只是桥左边的林子里

投送过来了一些声音，尔后消弭

几座摇晃的桥墩

没有给水面带来过多的虚惊

 

没有人真好

两个人真好

“伤感不曾来临。我们只看到春色”

 

大风过后

我们彼此知道，这些草木和移动的光影一样

不会有任何冲动的迹象

 

 

引文化用某老师诗句，想不起来了。抱歉

 

有别

 

他们仿佛是些心怀仇恨的人。他们不停

向水里扔石头

好像他们只有不停地扔

才能解恨。唯有我

站在水边，看倒影的远山。树木。一些缭乱的身影

唯有我

理解江水的宽容和接纳

 

唯有我，手里攥着一块石头

迟迟不肯扔出去

 

唯有我，理解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美女

她的泪珠儿，像酒滴一样辣人

 

 

安慰

 

这样的北风，恰好给坚果晃动的理由

它们的声音，过于细小

以至于匆忙的秋天

也没有觉察到

 

野鸟的声音里，落着冰霜

“世界的白，是对亡灵最好的安慰”

 

万物似乎都有归宿

他们都懂得，只有不断地交出自己

才能不断地赢回自己

 

悲伤没有由头

你看，我走过的土地上，白霜哗啦啦地白着

 

秋天

 

每一片落叶，都暗藏着风暴？

我惊叹那么多的树木，该如何向秋天呈现

内的慌乱与惊悚？

 

广阔的田野收藏了谁的期许

每一片叶子里是否藏着寂静

 

漫野飘飞的不仅仅是失足的灵魂

 

从一棵树下来到另一棵树下

我需要尽力多长时间

才能清扫往身体里的阴影？

 

《在甘南》

羊群漫过来

忧伤的歌声里，开满了菊花

 

一场秋雨，给了我们那么多的道路

而我依然选择了凄婉的牧场

 

一脸泪光的你，是我善良的种子

隐约看见来年的土地上

长出了鹰翅、骨笛、一朵埋下身子的

雪莲

 

在甘南，我又一次想起你

人间的一大片暮色

逐渐覆盖了

我的心慌

 

寻人启事

 

谁见到过罗栓龙，请告诉我一声

我四十年前借过他一元钱

那时我饿得发昏

我用他的一元钱救过自己的命

这么多年，我很少回家

有过一次，碰到过他

还他一百元，我说包括利息

他佝偻着腰身，红着脸，硬是说没零钱找我

让我以后再还

 

这以后，再没见过他

有人说，在乌市的一家监狱见过

有人说，在东莞一家洗头房见过

有人说

他在兰州，穿着破烂，沿街乞讨

也有人说，他从一家建筑工地的半拉子楼上

摔下来，被包工头偷偷地

在荒郊挖坑

掩埋了

还有人说，他发家了，娶了两房太太

一家在广州，一家在北京

他衣冠楚楚，坐着豪车

两头奔波......

 

不管怎么说

谁若见到他，请告诉他：

她的老母亲前年已经过世

村里人帮他抬埋了

她的老婆

被村长强奸，后发疯，现在见谁骂谁

他最疼爱的姑娘

在某市洗浴中心，遇到了大款

现在珠光宝气，生活很幸福

让他勿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