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军山湖》2018年第四期上的四首

描述一场梦（组诗）

一盒火柴

 

突然想起火柴，摸了摸口袋

没有一炷火苗窜起，烧灼我不安分的手指

一盒火柴，应该放在哪里

应该由谁去点燃

 

一盒火柴，是一排排火苗

整齐地躺在一起

它们都保持着一颗矜持的心

一排排火，没有野心

没有焚烧的欲望，因为，它们暂时

还缺少一只手

 

一盒火柴，现在它躺在一本书里

春天，空气清新，万物复苏

一盒火柴，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

躺在一本书里，就像我的手

暂时还不能伸出

去掐断一枝花的野心

 

 

传说

 

传说已经久远

传说那么新鲜——

 

一块石头，静卧于悬崖下

这一刻，宗喀巴大师

还不会吮吸母乳

还不会睁开眼睛，看看人世的冰天雪地

他的哭声，唤来了神鹰的

一对巨翅

这一刻，贫瘠的拉萨

还在遥远的地方

这一刻，草木仍旧是草木，石头仍旧是

石头

 

母亲返身赶来时

他已停歇哭声

肉身红光

当诗人阿信给我讲解这个传说时

他的眼睛里，泪花闪现

手中的酒杯

溢出了几滴咸涩的月光

 

 

描述一场梦

 

流水已去

独留峭壁立于人世

 

危险多么美好，多么让人眩晕

纵身一跃的人，他的翅膀藏在肋骨之间

 

飞翔也总是藏于幻想中，书本和梦里

曾经的漩涡，与自己同身而眠

月光的陡峭，如此之近

从天窗跳进来

最终落在

平展的躯体上和容易忘记的梦里

 

在梦里，要用最美妙的词语

描述我们味蕾，情欲，和瞬间的快感

描述纵身而下的死亡

其实，人人都有赴死之心

身体里

都有浪花

都有跳下悬崖的爱好

 

纵身一跃

然后安然地醒来

 

 

裂隙

 

这是一种不完美的美

这是一种希望，虽有时机不可靠

 

每天居于一室，为公事

也为自己。周围有许多裂隙：

墙壁，窗户，书本，时光，一件用旧了的

电话。拥挤滚动的药丸

药瓶禁锢着它们的响声

自己的心事

摸不准的事情太多

向往那裂隙里，有涛声，雪山

漩涡与陡峭

 

它们的存在

有形与无形。它们能给我带来什么？

 

面对流逝，一本书的教诲

总那么有限——

 

喜欢这样的不安

总从中探出头颅，看看

时光里还有什么好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