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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人民文学》2018年第2期:未完成的卡夫卡(组诗)

(2018-02-08 10: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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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转载的诗歌

[转载]《人民文学》2018年第2期:未完成的卡夫卡(组诗)


未完成的卡夫卡(组诗)

 

 

◎高鹏程

 

 

 

 

黄河石

 

我的书桌上压着一块石头。一小截
凝固的黄河。

它来自它的上游。或者更远的地方。一次雷击之后
山体的崩塌。
然后带着粗砺、尖锐的棱角,一路泥沙俱下。

多少流水的冲击
多少年代的歌哭成就了它现在的沉默。

那些凹痕、斑点,多像是沿途
它曾经过的那些村庄、码头、驿站
亮过又熄灭的渔火。
那些神秘的纹路又来自哪里
那些浪花一样,曾在长河里出现又在长河里消失的事物?

现在,它静伏在桌面上。冰凉,光滑,通体黝黑。
它在纸上旅行。侧面的褶皱里,依旧压着无数
欲说还休的涛声。

它未曾经历过完整的黄河。像一颗
不死之心。
依旧有一条河流在它的内部川流不息
幽暗的水面下,依旧有一盏期待被点燃的灯。

 

 

挂在墙上的外套

并排挂在墙上。它们属于不同的主人。
偶尔,借助从窗户外
刮来的风,左边外套的一只衣袖和右边的另一只
碰到一起——
它们只能依靠纤维感知彼此。但已很满足。
它们想起不久前,在小树林里
那两棵树,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
只能靠落叶的嘴唇交谈
比起那两棵树,它们的主人是幸福的,它们也是。

它们曾借助两个人的拥抱完成了自己
想要的拥抱。
后来,他们的主人拥有了另外的外套。
他们去不同的地方。遇见不同的人,有了 
不同的拥抱。
现在,床空着。房间空着。
只有两件挂在墙上的外套,借助一阵
来自窗外的风
紧紧靠着,像一对情侣——
带着外套下逐渐消失的两个人的体温。

 

未完成的卡夫卡

 

据说他的中文译名应该叫做寒鸦

但未完成

巫术般的语言还停在汉语的上空。

 

他的写作未完成。

土地测量未完成。

我们至今无法找到自己存在的城堡。

 

他的爱情未完成。他逃婚,拥有三个

或者五个秘密情人。

而朵拉最后未能跳入他的墓穴。

一盏灯未完成。

爱情来不及变成蝴蝶。

 

读者未完成。

我们在早上醒来

发现自己尚未变成甲虫。

 

2017.8.25

 

 

旧货市场

 

一件旧衣服里有陌生人的汗液也有
未曾消失的温暖。
一辆二手车里有别人不曾用旧的远方
而一本旧书里有可能
依旧暗含着通往新世界的入口。
在旧货市场,我淘来旧药罐,它能否
还原出一个未患风湿病的母亲
我淘来的旧罗盘、眼镜和烟嘴能否拼凑出
一个已经离开的父亲?
我淘来一张旧歺桌它是否能像一块吸铁石把我们
小图钉一样吸附到
一个旧式家庭淸贫、富足的日子中央?
这些,只是我
一个逐渐变旧的人的想象
有时候,我会站在一面淘来的旧镜子面前
用淘来的旧剃须刀收割
用旧的光阴
有时候,我用一只旧式望远镜望向更加古老
和陈旧的岁月
偶尔,我会把它倒过来——
我看到了一种尚未经历过的,新鲜的日子

 

 

猴戏

 

他打它一拳,它也回他一拳。

他朝它做鬼脸,它也朝他做鬼脸。

他举起刀往自己头上砍,它也举起了刀……

有那么几次,他弄巧成拙

脸上,被它抓出了几道血印子

人群中发出了哄笑

他恼羞成怒,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它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

一跃而起

在逃向人群的一瞬间,又被套在脖子上的绳索

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游戏继续进行,人群继续哄笑

各种鬼脸各种惨叫……

我分开人群,转身离开

街道两边,华灯初上,一切都在有规律地涌动

经过街角边的玻璃橱窗

我忽然看见了自己,一张曾经屈辱、灰暗的猴脸

 

 

四行诗

 

没有灯火,一只黑夜里乱撞的飞蛾多么悲哀。

没有谣言,乌鸦的身影多么孤单。

没有你,没有爱和毒药

我像一件遗物,孤悬于人世。

 

 

摩天轮

 

孩子在上面咯咯笑着,脸孔

因兴奋涨得通红。

有几次,因为抛得太高太快发出了惊声尖叫

我站在下面,有点担心但并不慌张

在巨大的轮子中间

有一个坚固的轴,被死死卡紧

而孩子身上也有我亲手检查过的牢固的绳索

即便重心向下,也不会被抛离

 人生并无多少意外

那些貌似危险

和刺激的场景,其实都在预设的掌控之内

我想起自己早年的经历,那些

在波峰浪谷之间的行走

有那么几次,我试图借助潮水的冲击把自己

摔到生活之外,但事实上

那些不同形状的

海水之中,同样暗藏着齿轮和轴承

那些精密的咬合,构成了支撑也构成了束缚

那暗处的力量,并不被他控制。

找到它,毁灭它。有很多次,他尝试过这样努力

但却依旧是徒劳

孩子继续在摩天轮上旋转,尖叫

总有一天,他将挣脱束缚,将自己抛向

更远、更广阔的地方

一个更大的摩天轮

而我,也许会继续屈从于生活惯性

和它固定的轨迹

直到中心的齿轮慢慢磨损,朽腐        

 

 

陀螺

 

台风过后的空气依旧沉闷。黄昏

奉化江边的岳林广场,一个男子在抽打陀螺

随着清脆的鞭音,两只硕大的陀螺飞速旋转

发出炫目的光亮。

鞭声越清脆,它们旋转得越快,光亮

就越炫目

很显然,这个男子已经掌握了抽打陀螺的技艺

两只陀螺,按照不同的轨迹旋转,却又从不相撞

看起来那么完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慢慢地,男子的抽打已经有了表演的成分

他又加入了第三只、第四只……

他娴熟地控制着它们的旋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声

也越来越热烈

我默然推出人群

一个被生活抽打,被迫改变自身轨迹的人

内心依旧留着几道鞭痕

依旧惊惧于那些不相干的脆响

沿着奉化江,我离围观的人群越来越远

身后的掌声逐渐寥落

只有清脆的鞭声还在空气中爆响

它响一次,身边的奉化江就痉挛一次

响一次,痉挛一次。而在

路灯的照射下,幽暗的江水看起来也像一道鞭影

抽打着夜色中的城市

 

 

海边空屋

 

远远望去,它是黑色礁石上一个更黑的点。

一个偏僻的小渔村。一处无人的海岬。

它的主人已不知去向。

船木的桌子上,一截尚未燃尽的蜡烛

裸露着黑色的灯芯。

偶尔我会来这里。站在靠海的窗口眺望

仿佛站在世界的尽头,眺望另一个尽头。

到了夜晚,什么也看不到。

听到潮水漫上来。黑夜从身后

另一端漫上来

它们把屋子变成了一座孤岛。

我感到了孤单,感到自己站在黑暗的中心。

又有一次,我外出很久以后归来

小屋的灯居然亮着

远远望去,仿佛光明的中心。

——它的主人回来了

四周的黑暗翻滚着涌向

黑压压的信徒,涌向了它们的教堂。

 

 

岩下寺

 

据说,最初,它是山顶上的一块石头。

因为绝望而崩裂。借助雷声

把自己沉进了谷底。

 

后来,这些碎裂的石块,借助

一本经文里的秩序

把自己,一点一点,从谷底搭了上来

 

很多年。借助钟声的抚摸

这些石头

逐渐磨平了表面的粗糙和内心的悲戚

 

现在,当我站在山下,一个足够远的距离眺望

借助逐渐合拢的夜色

一座小寺把自己压缩成了一盏灯的光亮。

 

注:岩下寺,在浙江苍南境内。

 

 

天鹅

 

你应该像欢迎爱情一样欢迎一场

暴风雪的到来。

或者,恰好相反。

 

如同一场雪

掩盖了人世间的肮脏、黑色

你要像潮水一样,覆盖掉爱情里的斑点

 

你要像期盼爱情一样期盼它们的到来。

那些天鹅,来自更寒冷的国度。

穿越界限时,它们的翼翅和云层

擦出了低低的声音

 

多么艰难。仿佛爱情的跋涉

你要像爱上爱情一样,爱上它们。

 

当它们到来。卸下疲惫。卸下

翼翅上的尘埃

你要爱上它们眼神中的疲倦和叫声中的欢愉

 

当它们其中一只落单了,死去了同伴

你要像对待人世间的残缺一样对待它们

你要爱上它的孤单、哀泣和至死不渝

 

当最后一粒风雪

融化在春天的嘴角

你要像爱上最后一缕冬天一样,爱上它们的孤鸣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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