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疼了一片海的光芒（组诗）

惠永臣

空荡

旷野不会有人住下来。爱情很远

无言的荒草

眸子紧闭。打开时光的柴门

不是你，也不会是我。那些曾经欢愉的种子

已经熟睡。光着脚的石头

它们的内心，有着难以置信的固执

请不要动用心思

 

这冬日的荒山，有尖利的呼啸

顺着谷底漫漶。我顺着你的手指

看到的只有空荡......空荡

来自于虚空

 

——不曾有菊花垂下旋梯

不曾有鸟雀撒布谎言。来到这里的人

相信只有你我

 

感谢你给予我的过去：

空荡的无聊，误入歧途的无聊

几个随我半生，忍辱负重的词语

请允许它们，暂时替我

为你书写爱情的救赎

 

 

风声

枯草里藏不住风声。走漏消息的人

她丢失了自己的影子

和玫瑰

 

空旷来自于一阵风过后

星群消失。那个揣出自身灯火的人

从高处下来。他的身上，披着草木的阴影

 

坐在一滩乱草里。时间深入旷野

相拥。仍有一些风声，滑出他们的身体

其实，他们还有足够的日子

如烟卷一样，慢慢地燃烧

 

他们的身后，已经有一片蓝天

投下了虚无的影子

 

 

固执

寒冷刚刚开始。替你整理时光的人

在碎玻璃里把自己分割成无数个小我

 

雨水藏匿，草木呈现出荒凉的裂纹

光芒成为欲望。根在地下休眠

多温暖的阳光也无法唤醒。她不停地

否定着自己，又不停地还原自己的念想

 

她已经沉入你身体的海底

像一枚隐形的石头

 

她不愿离开你

即使北风已让这里面目全非。她坚定了信念

她承认她可能不属于你

但她不放弃

 

她每天替你做着同样的事情——

你的一切仿佛触手可及

但她，始终没有找到触摸的手臂

 

 

默诵

请允许我对一座荒山说三道四

北风里，草木倒伏，覆盖住的光芒，细碎。凌乱。

有着不可自制的散漫

 

石头站在石头设置的圈套里。它们各自拥有着自身的暗影

和沉默

就像此刻，我对着一朵死亡的花枝，进行默诵

 

有多少时辰，还在暗地运行

霞光从上而下，漫漶了所有的黑暗和疼痛

 

一条路的尽头是未知

是谁在替一首诗寻找落脚点？

 

从诗里淡去的雾霾，渐渐呈现出的人性

是那么单薄。萎缩。无所适从

 

是自虐还是堕落

一只鸟雀在坡地上反复地翻飞。它的天空有着耀眼的蓝

 

 

异想

这样的昏暗，允许我异想：

博尔赫斯在岸边独饮

卡夫卡把他的衣服披给遥远的星空

梵高像一只蜜蜂

在一朵向日葵的宫殿里，假寐

 

我独拥一座孤岛

包括微酣的月光。起伏的波浪。一座安静的森林

花斑幼虎的梦

忽然涌入耳膜的大海的喧哗

月亮的一盆凉水......

 

 

邀约

——给TM

趁着雨季还没来临

我想约你去看群山。那里我已经

去过多次

 

在那里，我丢失过落日和星群

丢失过身影。爱情。诗歌

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

 

群山空旷，你可以随我放下一切

你还可能会遇到被白白浪费的阳光

一只蜥蜴，不停拜谒的神灵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两根手杖

还有魅惑的玫瑰，疲惫的眼神

一瓶没有勇气喝下去的陈酒

 

跟我走吧。趁着夏天还没来临

院子里的月季还没有盛开

趁着你还没有忘记我的爱

和吹弹可破的时光

 

赶快出发吧。"别让我的影子

掉进你的溪水里"

 

 

填充

荒山，仍旧在原地坐定

尽管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它还原封不动地

保留着当初的热情。荒芜。一个人的惆怅

没有什么可以动摇它

暗地里消耗着一缕缕温暖

包括：

一朵玫瑰的尖叫。西西弗斯的石头。一片被鹰

暂时忘记的

天空。一个已经走上

绞刑架的骄横的国王。

 

我是在昨天坐过的地方

仰视星空。我一直有这样的习惯

常常想借助遥远的事物，平复自己的内心

几十年来，遍身的伤痕

也没有兑现到尘世的一丝怜悯和偏爱

有时，我会借助空旷

一点点往伤疤里充填温暖的事物，甚至

黑暗，然后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我这样的多余

也在磨损着我少有的热情——

 

天空完全暗下来了

我期待的星群没有出现

但我明显感觉到，这座山的冰凉

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心慌

 

 

他在等待

还有多少时光没有被忘却

草木萎顿，荒草死在荒草的怀里

 

寂静，注定会暂时主宰这里的一切

集体噤声的石头

它们藏有许多美好的回忆

就像此刻，他站在山尖

迎着旭日，从那一缕缕光芒里

可以体会到的温暖。美艳。甚至童年的无邪

 

耐心地等待

一列绿皮火车的经过，它披着霞光

像完美的绸缎，被扯长。拉升

没有一丝残缺或者瑕疵

 

他就站在山顶，耐心地等待

他在等待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玫瑰兑换的心跳

可能是火车过后，留下的一股闪着光的风

慢慢消散中的回音

可能是他昨天，遗失在这里的什么

总之，他在等待——

几只山雀，在草丛里翻检着旧时光

散落的石头，保持着平静的面庞

 

——他不愿意浪费更多的想象

包括这时光，和一个人离开后

留下的空白

 

 

我曾来过这里

这里暂且被一层月光罩着

远处的几座荒山它们还不知道这里

远处的流岚暂且不告诉它们

我昨天就曾来过这里

 

对一只山雀和几丛荒草，流露过我的心思

甚至眼泪。我曾把一块石头

从这里扔了出去，但没听到轰轰烈烈的

两行热泪

现在，我又来到这里

没找到我昨天丢失的影子

扔出去的石子，已经混迹在其他石子中间

我怎么找到它呢——

 

“我曾经把许多对抗和妥协都往自己的身体里扔”

所得到的结果无不是这样

现在，一轮旭日

正静静地从一个人自身的死角升起——

呼出的热气，正不知不觉地泄露了内心

那按捺不住的

一道隐痛

 

 

初冬

一场雪覆盖的院子，轻松了好多

有着轻微打滑的阳光

闪动的光线，来自于谁的眼眸？

 

花木的叶子都落完了，风

刮起的一群鸟雀

像谁故意洒在空中的谷粒

 

这里的光阴无比短暂，这里没有人

会流连忘返

一些只能用于回忆的光阴

使我有着难以企及的向往

 

安静来自于安静本身

我无法在这个初冬的院子里拥有

 

远寺里的钟声，固执地传播光芒

每一缕光线里，“都翻腾着一座荒凉的大海”

而我身体的舟子

却压疼了一片海的光芒

 

“都翻腾着一座荒凉的大海”借用李满强的诗句。感谢！

 

 

作者简介：

惠永臣（惠永琛），1973年9月生于甘肃镇原。甘肃作协会员，出版诗集《时光里的阴影》。先后有500多篇（首）诗歌散文作品发表于《诗刊 》、《中国作家》、《青年作家》、《诗林》、《中国诗歌》、《青春》、《文学港》、《山东文学》、《西南军事文学》、《阳光》、《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朔方》、《天津文学》、《安徽文学》、《延安文学》、《骏马》、《甘肃日报》等多家报刊杂志。曾获白银第一届凤凰文艺奖文学创作二等奖、先后有三次荣获《甘肃工人报》举办的全省职工诗词大赛一等奖。现供职于靖煤集团公司魏家地煤矿办公室。

 

作者通联处：甘肃白银市靖煤集团公司魏家地煤矿办公室。邮编：730913，电话：18309438760 邮箱：bypchyc@sina.cn，qq:731599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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