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谣（组诗）

 

 

夕阳照着布达拉

 

佛光九层

第六层，银碗里捞月一场空

 

一层牦牛

二层土

三层、四层风打鼓

 

五层佳人，七层禅

八层我送你蓝衫衫

 

九层云支手

擎一盏长明的酥油灯

 

我与你

十指相扣

 

 

三十三岁生日：在大昭寺

牛羊归圈

佛光闪闪

 

白银拴手

黄金贴面

 

我等你三十三个轮回

你为我点一盏灯

 

青稞打面泻火哩

酥油开花冻手哩

 

命里有一次

等身长头为你哩

 

 

八廓街

 

顺时针的人流里

八匹马在日落之后

向八个方向拉扯着夜色

 

八匹马，把一个人的身体拉展

平铺在石板路面上

将一张邮票

贴在了念青唐古拉山的风口上

 

风雪裂帛

一个人身体的唐卡用火焰抱紧了我

 

唵、嘛、呢、叭、咪、吽

红衣喇嘛，他口中的真言像一截银子的手指

把我指向人间

 

现在，我该坐在甜茶馆给你写信了

最后一行，不蘸酥油

只写这——

天上人间

 

 

玛吉阿米

 

好姑娘

月下温酒。不管他深夜磨刀

莲花开了

该来的人总会到来

 

好姑娘

青稞照面。种下的粮食来敲门

前生的玛瑙今生的佛

来了就好

 

好姑娘，再等等

三百年过去是一千年

阿弥陀佛

轮回的还是那个心上的人

 

羊卓雍湖

 

碧玉开花了

雪山结出绿石头

鱼儿入海了

我追不上一只牧羊狗

 

心上长草

白羊肥美

 

脚底磨泡

山山水水

 

羊卓雍

我走遍世间所有的弯路

贴你的腰身，再搂一搂

 

南伊沟：遥望边境

 

青稞六棱

我只需要草芥的一个侧面

驭马迎敌

 

东山顶上 月光焚心

姑娘的影子镶嵌在少年的梦里

 

梦见玛瑙  红颜如刀

梦见牛角  箭羽如绸

 

而今夜，我只是八万里边疆的一棵青草

祖国

请你再一次握紧刀锋

守我入梦

 

 

磕长头的小卓玛

 

她看起来只有五岁

她的身体像一枚小小的别针

在信仰的胸口 显得熨帖

她的红色藏袍有些宽大  藏满奶香

身体里的香气比樱桃

更虔诚

 

我站在她的右边

而他的母亲在她的左边  匍匐

女儿——

我想起远方靠阳台的鱼缸前踮起的小小脚尖

那尾小小的鱼

正在抽取我身体里新鲜的氧气

和水

 

宝贝，多巧啊

我身体里那些母性的酥油

刚好融化出新鲜的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