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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胡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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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崖下的水井《西北散文》

(2017-07-01 21:2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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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崖

担水

队长

安息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塞外胡胡

 

到在我的家乡,最最不缺的就是土崖,黄土崖红土崖,最高有八丈,最长十几里,两崖之间最窄的一大步就迈过去了,而最宽的中间是蜿蜒的大河湾,湾子里有坝堤河道树林田地和瓜棚;大河湾的小河湾里则涓涓地流出清澈的泉水,泉水旁飞舞着蝴蝶蜜蜂,每到七八月间,彩虹从小河湾上空喷薄而起,蛙声如潮。

我们的村庄就坐落在一个小河湾的上头。土崖被推倒了,形成一条步入大河湾的斜坡,斜坡下的道路旁边,立有一口土崖上的村庄赖以生存的水井。

我真的不记起那水井的年月了,大概他从另一个小河湾的一角搬到这里来,那时还没有我,或者我母亲正打算生我。记得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随着村里的哥哥姐姐们去参观过故去的那眼水井,在土崖下一个小河湾的边儿上,用石头砌着井台,那架井辘轳的木杆还牢牢地支在那里,而守候他的则是一片散满砂石的荒地,荒地上长满蒲公英和蒿草。那一条担水小道,早已被山水冲坏了,一半悬着,一半沦为陡坡。

可想而知,土崖下的水井是怎样的情形,他之所以区别于泉水,就是因为他有石头砌成的井台和乘号架起来辘轳。水斗子是柳条编的,井绳是线麻纺的,就连铁环之类都是自家铁匠炉用硬火烧制打造的。当担水的人们从崖上的村庄走出来,就进入了斜坡,从坡道上走下去,放下水桶,就吱吱嘎嘎一遭一遭往上绞水。这时水井里荡漾着人的影子,随着水斗子的上升,清澈的井水就滴滴答答从水斗子边上溢出来,真真是滴滴精粹。当一桶水哗啦啦倒入水桶中,接下来就是咣啷啷啷放斗子的声音,人们不拿着辘轳一遭一遭往下放,而是一撒手,那辘轳就自己飞起来了,人们大多用手掌荡着辘轳,不让它飞得太快,可是他还是到在井中发出啪的一声,接着就咕咚一声灌满了水。期间,那一道大河湾的风景异常迷人,开阔的湾子地,玉米大豆,一片绿一片紫;清风刮过,一股淡淡的香;那一望无际弯弯曲曲的河湾便映入眼帘。人显得很小,打水的声音很大,那情形像是舞蹈,所以打水的景色显得那般迷人。

打完水,将水斗子挂在辘轳上,然后摆开水桶,拿起扁担担起水桶就上斜坡了。那斜坡四十五度之余,弓着腰脚后跟儿就不着地了,男人担水可能一气走上来,若是小孩子或者女人就必定不可能,这时半途中又不能放下,所以一个人担水,那是硬硬实实的汉子,三个两个人担水,那不是半桶水就是两个人抬水。因此,那道斜坡越加地显得漫长,到底三百步还是二百步谁也说不准。总之,担水上梁那是大步小量,尽管这样,气喘吁吁上来了,终于放下担子歇歇脚,望着村庄的家门口,不知还得几个三百步或者二百不才到家呢。

我最初感觉村庄的困惑就是水,因为水,引出多少黎明夜晚担水劈柴鸡鸭园圃的故事,早晨天不亮那是男人们担水的时刻,如果那一天早晨谁家没出来担水的,那必定有比担水还重要的事情,多数红白喜事,或者出了实在脱不开的大事,大多也就得全村人去凑热闹或者帮个忙了。

我老爸上白班一早晨就呼通呼通五担水把水缸填满了,隔一天刷一次缸,所以水缸总是干净的。江凤老爷爷家女孩子多洗衣服多,一天就得一缸水。老爷爷个子小,有憋气病,经常几个姑姑一起去担水,只为担水,老奶奶骂了懒得,夸奖了勤的,打骂哭泣经常有。南院姜家太老爷每天不但水却张着浑厚的嗓音喊他的孙子们“大井子二井子水子长井,不论哪个,赶紧挑水去!”老赵家的大爷,不声不响,歪着头,叼着烟斗,将扁担放在肩上,也不用手扶着,那担子不管是去还是回来,都是稳稳当当的,担水的姿势非常独特。李老太太,也就是我母亲的干娘,满脸的麻子坑,动不动就端着一只刷得干干净净的瓦盆,到邻居我二姑家端水,一端水就笑嘻嘻地:“我儿子这几天腰疼,早晨没挑水,晌户回来挑,我先做中饭再说。”惹得我二姑常说:“他们家尽闹缸底子,简直就吃一点弄一点。有欠米欠面欠钱的,就没有欠水的!”刘家舅老爷,无冬历夏穿着甩帅裆裤子,腰上扎根草绳,担起水桶不弯腰,不倾斜,走路稳稳当当,来来去去都是一个劲儿。

为了省水,家家门口都有泔水缸,人吃干净的水,鸡鸭猪狗就吃泔水。洗衣服水从来不随便倒掉,有一堆黄泥等着滋润,不是抹墙就是脱土坯,再就是搭土炕。

我爷爷视水如银,我们小孩子渴了喝水就都去找他,他只给一只勺子,一勺水就只三两口,一个人最多不超过三勺,如果喝不饱,爷爷就让你过一会再喝,如果三勺喝了两勺半,那么剩下的就倒回缸里,决不许泼在地上,如果你哗啦一声将水泼在地上,男孩子就挨巴掌,女孩子就遭白眼儿。我们怕我爷爷,又不敢得罪他,因为他在热辣辣的夏天,总是担回又清凉又新鲜的井水供人们喝,找水喝的人很多,爷爷的人缘就是好。

这所有的形象并不是我小小年纪光听人说,也就相信的。而是耳濡目染,用心想过,也细心看过得事实,哪有一句虚言呢。随着这些印象打入记忆,那些人物的事例也就一件一件给我童年留下美好记忆。

冬天下雪了,第一个起床的人不是去担水,而是拿起扫帚,清理雪道,从自家门口到土崖下的水井旁,前面扫了,随后就又下一层。后面的人,马上就挑着水桶用脚印将雪地踏开。雪花飘飘,一担水担回来,人的棉帽子手巴掌肩膀上落满雪花,那水从桶的边缘溢出来流淌在水桶下,长出一根根长长的冰柱;往往水桶不落地,就哗啦一声直接倒入水缸中。

井台上,自然是滑溜的冰层,过几天就有人拿镐头刨一次,井边上的冰块堆成山。每当有人去担水,前面走着,后面必定有人提醒一声:“小心井台滑!”因此在我的记忆里,伴随多少叮嘱,井边下没出过一件不好的事情。

夏天下雨了,山水向崖下注流,有人早就想到了,保护我们的水井!远远地就拦截上土坝,将水引到别处去了。如果是连阴天,人们就在陡坡上挖起一个个的脚坎,上坡下坡就要小心了。那井里的水也在这时因为雨滴不断搅和而变得浑浊,但是人们那时也没想到怎样净化,就那样吃了喝了。

偶尔出去回来,远远看见大河湾崖下的小水井孤独寂寞地沉思着,就有一种和水井一样寂寞的感觉,因为他是孤立的,村子只有它一个,就像是没了他村子里的人就是去一切,就不能生活了。他也就像一位独孤的老人,只为人们需要它,就必须珍惜自己,在他的生命里早已储存满满的一份炙热的情感,无私无怨地为着子孙繁荣而奉献。

到在每年的七八月间,就到了掏井的日子,事先人们就奔走相告,家家备下足够三天的水,真是盆盆罐罐都是水。期间,女人们做了一碗素面,端上来,挫一堆黄土上个香,大家都来磕个头,念叨一声,“大慈大悲水中龙王,我们要给你老人家清亮泉眼了,请你不要怪罪,马上就回避一下。”女人有忌讳,不能下井,有的更不能靠前。而男人们就拉绳子的,下井的,忙活往上掏那些烂泥巴。有丢帽子的,钢笔的,纱巾的都注意那些烂泥巴,有的还真的找到了。井一边掏着,泉眼就冒出水来,井下的人欢喜地喊着:“三眼!”有的说“五眼!”还有的喊:“七眼!”当然吃水井不希望泉眼太多,眼多就水细,容易被堵死。三眼泉最好,水旺,能保持住水平面,就足够人们用的了。

三天过后,井水清纯了,也就恢复了正常,人们就又吃上清凉干净的井水了。

年年如此,井台辘轳,别的村是在村里的,这里的人们羡慕。那时候的人们有一个共同的理想,就是在村子里打上一眼水井,水井边上栽上一棵大柳树,夏天人们一边乘凉,一边看着人们打水。喜欢玩水的鸡鸭鹅子叽叽呱呱叫着;有新鲜事儿得时候,人们就在这里议论。这是非常完美的小日子。虽然人们这样盼着,回头看看有些更偏僻的地方,还不如我们,彭家沟和张家台子还是在小河湾儿的泉子里舀水吃,泉子里有蝌蚪青蛙,因此,我们倒有了几分知足感。

多少年过去了,一代人长大了,眼看着村子夜晚有了明亮的灯光,各种农机具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人们的眼睛重新亮起来。这时一支钢笔的队长我三叔,取缔了三支钢笔的队长我二叔。我三叔雄心勃勃,一上任就燃起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打井。那已经步入八十年代了,人们的生活随着时代更新,我三叔就带领全村老幼在村里也就是我二叔家的门口打了一眼八丈深的水井。打井那阵,由我父亲所在矿山协助,借给圈扬钢丝绳雨衣和安全帽子。井台是水泥板子的,宽大牢实。绞水的是一只新做的大铁辘轳,井绳又粗又长,尽管绞水很重,但是到底来在家门口了,人们在茶余饭后就把水给备足了。那一份知足,不言而喻。也是因为水井到在家门口的缘故,村里小伙儿不费事儿就把漂亮媳妇娶到家了。而土崖下的小井也就填了土,再也没有过路人口渴喝水的经历了。为此那些来过的人们,总是说:“那眼小井咋没了,我在那歇过脚喝过水啊!”好像非常怀念我们崖下的水井。

崖下的小井,也是土的,大可不到三丈深。那高高的土崖曾是他的庇护,而远处的大河湾则给它无尽的视野和梦幻,他真真就像一位独孤的老人,因无力挪动自己的脚步,就尽心尽力为村中儿女奉献最甜的井水,让子子孙孙聪明美丽,繁荣昌盛。

如今,他在土崖下安息了,人们不但吃上甜甜的自来水,还修了梯田和道路,他也和那些安睡在二等台子土层下面的祖先一样,一直受到人们最崇高的敬仰和最深切的怀念!

 

 

20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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