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塞外胡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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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妹比我高，比我胖，身体比我结实。在别人的眼里，我和她在一起，她处处占优势。
       可是呢，我一点也不悲观，因为老妹比我身体壮，她要比我多做好多活计。我懒惰的毛病早已名声遐迩，但我从不觉得惭愧，反而很自豪，因为我有个勤劳又体贴的老妹。后来人们也觉得有趣，就每当夸奖老妹一身本事的时候，同时也夸奖我命好； 在同时说我我懒惰的时候，也正好夸奖老妹的强壮。他们唯独不说老妹比我多吃多少营养。因为说起来，就有一种不公平，不管那不公平出自哪里，都是对我得摧残。而这摧残又是人人都无能为力的。
       我出生在1966 的夏天，那年月庄稼人的日子本来就贫穷，又加上农业干旱，家庭早就陷入饥荒当中。母亲尚吃不饱，她哪有本事让我长身体。再说，在那种情况下，母亲的一条命能把我将将活了，就不简单。我每当看到母亲为我难过的时候，就由衷的感激母亲，对她老人家说：“妈，你别为我难过，我这不是长大了吗，我虽然身上没长那二斤肉，没长那十公分的骨架子，可是我有精神啊。老妹一气能背八十斤小米，可我呢，一天能守住一场院的谷穗不让丢失一点。她能干力气活儿，我能做耐住性子差事。我一点也不别人少挣工钱。您老千万别为我难过。”
       母亲就笑了。
       老妹比我晚出生两年，恰好那两年经过奋斗，日子有了底垫，听不少人说，生老妹得那年腊月，家家蒸干粮， 杀猪宰鹅的，母亲收拾完过年的东西，就安安心心坐月子了。父亲从金矿山上一回来，一进家门，看见家里的窗户帘子挂着，就迫不及待问奶奶，“生个啥？”，一听奶奶说是个大胖丫头，父亲就闭不上嘴了。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掀开被子看老妹，就急急地找我，好像是我把老妹换来的。当一眼看见我坐在炕旮旯里剥鸡蛋，就笑逐颜开，呵，眼前这是一对闺女！
        妹妹吃的奶水，是母亲啃猪蹄喝鸡汤挤出来的，老妹一生下来就连踢带喊，吃了奶之后，就更加不可一世。再加上父母宠爱，那是奇迹横生，据回忆，她不会坐就会爬，八个月就会站，十个月就会走。顶满生日的时候就炕上炕下折腾人。 八天穿坏一条裤子，五岁的时候个头就超过我。七岁还趴在母亲怀里吃奶，到在十岁的时候，其淘气惹祸就与哥哥们一道挨揍。到了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耍着脾气干活，没人敢说个不是。
       可以说，老妹从来无法无天，刁蛮无羁，但就是在我这里，非常脆弱。她的心，被我折杀了，虽然我是弱姐，但却是她强大的精神支柱。
        她有委屈对我说，她有高兴的事就对我炫耀。她是全家人首屈一指的赖子，始终比我有钱，经常笑话我穿得寒酸，却不怕我嫉妒。其实我也不嫉妒，因为她虽然有钱 ，买了那么多我买不起的衣服，但每穿出来都不及我穿得寒酸可体。她倒很嫉妒我身段好，气质好。我笑着对她说，“干脆把钱挂在脖子上，不就是炫耀有钱吗。”
       老妹小时候好哭，哭起来就不睁眼，母亲一生气就把她关在空屋子里让她哭个够。 我不放心，就偷偷将她放出来，给她洗脸梳头，换换衣服，带她出去玩。过不了一会，哭的事儿就忘光了，回头又去母亲的怀里搓忧人。这时母亲大多不是如先前很烦躁很来气的样子，而是心疼的摸索老妹的屁股，将老妹的头埋在怀里，心疼地说：“哎吆我的老闺女，妈又做错了，看看哭坏没有，小脸蛋儿让眼泪打皴了，赶明妈再也不让你自己哭去了。嗷！我的老闺女，你也别再惹妈生气了。”
        老妹在母亲的怀里，像猫狗一样，那么腻歪。这时候，我谁都看不上。
        为了不让老妹哭，给其他的人惹麻烦，哥哥们也算尽到努力了。常听奶奶劝哥哥们：“就这么一个老妹了儿，再多咱也娇惯不起，就都让这她点。好吃的多给她吃点，好穿的就先让她穿上，好玩的，别人就别和她争了，就让她依着性地成长吧。”
       于是老妹不愿意自己走路，一抬胳膊，哥哥就得背着她，一背就是俩小时，在背上睡着了，也不敢放下。哥哥的手，在背后都扣了环儿。
       老妹不好好读书，五年级就回家放牛，十一岁就种地打磙子，十三四就和母亲下地干活。二十二岁结婚嫁人就去给人家当顶门棍，苦乐从此一生担当。如今四十多岁了，儿女独立，妹夫出外，她还养活小毛驴，动不动赶起驴子车在大道上咣当。问她干啥去，她说不干啥，就是在家闲不住。
       我母亲喜欢坐她的驴子车，每去她家，毕竟让她赶着驴车去集市逛一圈，去的时候是娘俩，回来的时候连人带东西就装满满一车。母亲喜欢听他们在车上盘算，哪天有空去风山捡松球呀，去砖厂边上捡砖头呀，去大河湾里捞砂子呀。到底有多少东西非用不可呢，也没什么重要的。老妹就是喜欢。
       我的日子虽然穷，但是我也过惯了清淡，所以，老妹和我也没有什么来往，顶多就是她穿剩的衣服给我，我也不嫌弃，大的改成小的总有法子。所以我穿了她许多剩衣服。别人以为我穷，没钱买衣服，天生就是捡破烂的命，也给。可是都被我拒绝了。有的说“这裤子就不比你身上穿的好！给咋不要呢。”我只回一句话：“这是我老妹的。”

老妹的衣服带着老妹的味道，再破我也不嫌弃。
       老妹在家人的眼里，始终就与众不同，直到现在，即便同一件事都做错了，别人受到埋怨，到在老妹这里就是笑话，好像天经地义是为了让人高兴似的。同样一句话说得不当，别人就得罪人，而在老妹这里，就成了话柄，说过几遍下来，就成了真理。因此老妹受宠，宠得她心灵豁达无比。
       她脸盘子大，眼大嘴大，手大脚大，说话的声音大，但是有时心眼儿不是太大，说她豁达，可能是她习惯在自家人眼里不多想问题。说白了，她也不是事事都想得开、想得到的人，可就是招人喜欢。

2016，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