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穆家营
(2014-12-25 17:3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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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改变盲目人性消沉 |
分类: 散文随笔——西风 |
文/塞外胡胡
内蒙古赤峰市的穆家营小镇,坐落在市区的西北部,离大红山约有五里之遥。这是一处很古老的村寨,当鸭子河的鸟雀在绿草如茵的沼泽地里突兀起飞的时候,穆家营暮归的牛羊也迤逦回营。二百多年来,放牧耕田,炊烟缭绕,是穆家营人的生活主调。而今,随着开发的脚步日以袭来,那些近似于惨遭践踏的景象,不但没有随着岁月消逝,反而越加瞩目。站在一处新建的高楼顶上回望穆家营的全貌,满目疮痍,田庄沦丧。
也许是伴随一段沧桑的情感而来,正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昏黄的日头居远山与原野阔别,冬日的西北风逡巡流荡着,寒烟蓑草斑斑澜澜,流离于四面八方的栖鸦争相归去。这便是我眼里的穆家营。
新建的楼群,并没有按着合理的规划行进,所多的是,这里一所,那里一处,三三两两;空地处,加一处宅子显得拥挤,不加宅子,又显得空旷。那些楼体,也没有按着正经的姿势,坐卧于地面上,大多是扭曲的身姿,不辨南北。给人的印象,明明就是几个主人,就有几种风格。这完全不是正规的城建风格,所以就更谈不上属于世界那一流的特色。
这就不由使我想起一年前的一天,我从松山大街走过,远远看见,一群人正集聚在政府门前,目光注视着政府大楼的楼顶。当我走近时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骑在楼顶的犄角上,要往下跳。下面有几辆警车,又有几个人从楼的后面攀上去,企图近距离与那汉子喊话。我悄悄问身边的一个老者,他告诉我说:“那是拆迁的拆了人家的房子,拖欠了人家赔付,人家没钱租房,没钱安家,已经到了走头无路的境地,不死才怪!”
我看了看越聚越多的看热闹的人群,走了。之后,心情一直很沉重。这是哪笔写出来的时代传奇,爱与恨本不与我相干,但却使我久久挂怀。
还有一次穆家营之行,大约在一年前的一个下午,随走随拍,在一条南北走向的马路上,可街上都是游手好闲的男子汉,有的玩鸟,有的遛狗,有的聚众打牌。几家生意萧条的店铺,店主人无精打采看着街上的动静。一个爆米花的人在临街的一块空地上,一锅接一锅的爆米花,他把爆出来的米花装在塑料袋中,已经攒了好多。看他那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永远都不放弃。
在一辆卖煤车的旁边,一堆煤旁,一个卸煤工,手里操着一辆扳锹,有意无意的干着活计。当有人问他:“你如此干活,还想不想要工钱?”他回答说:“人都有钱了,谁还大差这几个钱。只是我闲不住,就来了,可是来了就又后悔了,正想着,是不是丢下铁锹就走人。”
那一天,我没觉得自己的兴致有所消沉,我总觉得,一切事情的发展,都有个过渡时期,人们会明白活着的道理。即便是腰缠万贯的年代,也不会坐吃山空,白白的把生命消尽。
可是今天,我看到城市以外的青山,那逶迤迷茫的景色,一种荒疏的流离,给人的不仅仅是时光的淡漠,还有知足的木讷。这绝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城市开发所改变的,那是透在骨子里的迷失,这种迷失,也许从来就没觉醒过。隐约觉得,穆家营的肉体里,正收缩着那点幽微的自然气息,那种压缩的痛感,也许很快就会消失。但是消失之后,还会有更大伤痛即将到来。
我在城市的一角,看到一处小小的格局,感觉到的是肌体以内的痛伤。这天晚上,我透过窗子,不时瞭望窗外的灯光,那全是一些近乎苍凉的奢侈,一问身边的人,他说:“他们都是在城市打工的人,生活并不富裕。”
中国的历史过渡,是仓促的,就像赶班车,所以匆忙中丢失的东西,也许永远也找不回来。
2014、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