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74)
(2016-12-20 15:4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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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绿茶璇玑程淮秀乾隆四爷 |
分类: 八宝绿茶II——璇玑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承乾宫的后殿,杏儿早早地张开了眼睛。
这个陌生的地方,既不习惯,也不舒坦。
奚太监派来了两个小宫女伺候,此刻正站在床边,一个手里拎着水壶,一个手里端着脸盆。
杏儿披散着头发迷迷蒙蒙地坐起来,对二人道,“放下这个,你们出去吧。”
“是,银主儿,”两个小宫女齐齐行过了礼,随后退到廊下,一人拿了扫帚,另一人拿了水桶,不一会儿,外间响起了扫地的沙沙声。
杏儿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叹道,“还真勤快。”
在晓婧的服侍下梳洗停当,杏儿决定去院子中走走。
刚出了门,忽然发现天井中有人练武。
一身黑衣,英姿飒爽的——女人。
女人先练了趟刀,又练了趟拳,姿态飘逸如行云流水。
杏儿看得惊讶,没想到承乾宫还有如此人物。
一旁扫地的小宫女好似早已看惯,见怪不怪视若无睹。
待那人停下来擦汗的时候,杏儿才看清,是——恕妃?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她。
奚太监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在恕妃身边唠叨着什么。
恕妃皱着眉,不说话也不理他,走向自己的寝殿。
于是奚太监一路唠叨着跟上去。
两个小宫女学着奚太监的样子,在角落里一边比划一边笑。
于是杏儿走过去问,“奚公公和恕主儿在说什么?”
未料二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着头道,“银主子恕罪,奴才们再也不敢多嘴了!”
杏儿道,“谁说你们多嘴,我只是好奇你们在笑什么。”
其中一人道,“银主子千万别告诉奚公公……”
杏儿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快说快说。”
另一人道,“奚公公在跟主子说,让主子对皇上热络些,再温顺些——”
前一人道,“奚公公日日这时候都说一样的话,主子日日都不听——”
……
杏儿转过身,抬头,看到光芒刺目的一轮红日。
原来,这里,每个人,都不能免俗啊——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三,有三个人离开了天宝盐栈。
其一是和亲王弘昼,被浩浩荡荡的亲随迎接回府,随即接到圣旨,被任命为总理王大臣。
其二是张三和张老娘,被宝柱带上一辆马车,直奔紫禁城而来。
马车停在神武门前。
张三扶着张老娘下车进门,两个人的心都不可抑止地怦怦跳着。
张老娘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红墙金瓦,颤巍巍地道,“我这是来了金銮殿了啊……”
宝柱笑道,“张嬷嬷,金銮殿在前边儿,可离这儿远着呢呐,就是你想去也不能去。”
张老娘道,“你叫我什么,嬷——什么嬷?”
宝柱道,“咱宫里,不作兴叫什么大娘、老娘的,这是满语,意思差不多的。”
“那以后,我就是张——嬷嬷了?”
“正是,”宝柱伸手一让,“张三,张嬷嬷,咱们这边儿走。”
神武门离养心殿可不算近,张老娘边走边道,“这皇城——可真大啊!”
宝柱又道,“趁路上,有句话跟二位交待一下,宫里规矩多,不比外边儿,说错话可是掉脑袋的罪责,所以二位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张三点点头,张老娘道,“嗯,嗯,我知会得。”
宝柱又道,“这进了宫,就不能说‘我’了,在主子们面前,要称自己为‘奴才’,‘奴婢’。”
张老娘又道,“嗯,嗯,奴婢……奴婢知会得。”
宝柱笑道,“在我面前就不用啦,见了主子们,记得别说错话就好。”
张三皱皱眉,问道,“咱们在帮里都是称兄道弟,怎么见了帮主也要称奴才么?”
宝柱道,“张三兄弟,这是你们盐帮的论法,在宫里还要守宫里的规矩。你们帮主在宫里也不是帮主,是皇贵妃,咱们见了也都要请安行礼,叫声秀主儿,你要真想叫帮主,也要等没人儿的时候才行。”
说话间已经到了养心门前,宝柱将二人带到影壁前方,说道,“二位等等,我去通报四爷一声。”
宝柱走后,张老娘左右看看,小声说道,“三儿啊,这四爷原来也住在宫里,肯定也是个大人物吧。”
“我想也是,”张三点头道,“据说,住在宫里的只有皇族的人,四爷兴许是个王爷贝勒。”
二人正谈着,一声咳嗽,贾六从影壁后转了出来。一见张三,立刻亲热地拍拍肩头,笑道,“哟,张三兄弟,你来了呀?咱们四爷最近事儿忙,叫我带你们进去呢!”
张老娘忙道,“贾六兄弟,你也住宫里呀?”
贾六的脸板了板,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可是这养心殿的总管——贾公公!”
张老娘疑惑地道,“公公,是个多大的官儿?”
“呃——”贾六登时尴尬不已,张三忙拉过母亲,耳语了几句,张老娘忙赔笑道,“呵呵,原来是——贾公公——”
“哼,”贾六气得小脸发白,辫子一甩,扭头道,“跟我来吧!”
三人进了正殿明间,向西一拐,便是“勤政亲贤”殿。
乾隆穿了一身紫色绣龙便袍,正在软榻的小桌旁批阅奏章。见三人进来,也不起身,只对二人道,“张三兄弟,张大娘,请坐。”
张三看见那一条旋身而上的五爪金龙,心里已经有所怀疑,又见贾六一个劲使眼色让自己下跪,忙一把拉住正在发愣的母亲,跪下磕头道,“奴才张三参见皇上!”
张老娘可没料到这是皇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乾隆,嘴巴大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贾六忙帮她把手指掰回去,小声说道,“还不快磕头!手指皇上,这可是大不敬!”
张老娘这才咚咚磕了起来,“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上!”
乾隆笑道,“你们既知道朕了的身份,朕也不想隐瞒,之前不讲,只是身在江南多有不便。如今来了,便不要过多拘束,平身,赐座。”
二人入座,乾隆指了指满桌子的奏章,说道,“今儿个朕忙——就简练些,你们二人都是要派去储秀宫的。淮秀如今身子不大好——”他轻轻叹了口气,“临盆在即,又是双胎,身边儿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张老娘是个稳婆,帮得到;张三就负责同天宝盐站的联络——路你认识,回头去宝柱那领个腰牌,朕赐你个侍卫衔;平日里也负责些守卫的工作——你武功差些,朕会安排宝柱,带着你跟着侍卫们一起操练。”
言罢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挥挥手道,“就这样——日后有什么事再说不迟,你们跪安吧。宝柱来,送他们到储秀宫去,给张三拿一套侍卫服色。”
去储秀宫的路上,张三悄悄对母亲道,“娘,你还记得那个,咱们在盐栈遇到的,被你误会成李掌柜媳妇儿的那个——”
张老娘笑道,“那个漂亮小娘子吗?哎哟,那模样儿,哪能记不住。”
张三皱皱眉,小声道,“娘,我怀疑她就是——帮主——皇贵妃——”
“呀?”张老娘惊道,“不会吧?有那么巧?皇上,娘娘,就都给咱们碰着了?”
“总之——娘,一定得小心说话。”
“嗯嗯,知会得。”
果然,又被张三猜对了。
淮秀可没有乾隆那么大的气势,还没等二人要跪下磕头,就过来拍拍张三的肩,亲亲热热叫了声,“兄弟。”
这时候听到这样的称呼,张三几乎要激动得热泪盈眶。
淮秀又笑吟吟地对张老娘道,“张大娘,以后要叫张嬷嬷了。”
“嗯嗯,奴婢……奴婢……”张老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拉住淮秀的手,一个劲儿地点头。
张三换上了侍卫服色,也算是英俊挺拔,张老娘乐得合不拢嘴。
二人就这样在储秀宫住了下来。
只有一个人不太高兴——徐婉儿,她觉得四哥似乎不再相信自己了。
承乾宫,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林常在和白常在从对门儿出来,边伸懒腰边道,“哎——又是无聊的一天啊——”
恕妃仍然练武,练完武仍然念佛。
奚太监仍然每日唠叨。
杏儿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乾隆了。
她很不舒服,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不是说,新入宫的贵人都会马上侍寝吗?
怎么自己也和这宫中的所有人一样,被永远抛弃在了紫禁城的角落?
还是四爷的皇上曾经说,宫中的生活不适合你,你会吃很多苦。
杏儿说,我不怕,为皇上吃再多苦都值得。
究竟什么是吃苦呢?就是这样每日里无穷无尽的等?
杏儿时时刻刻在想皇上,皇上有没有想过杏儿呢?
奚太监陪着恕妃去给太后请安回来了。
林常在和白常在每日的游戏即将揭晓。
奚太监收了二人打赏,小声说了句什么。
白常在叫道,“哇,我赢了!”
杏儿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切。
林常在掏出银子,似乎心有不甘。
白常在咯咯笑道,“我就说吧,皇上肯定尽顾着皇贵妃,哪有闲情去招惹什么新贵人!”
杏儿脑中轰然一响,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一点一滴,堆积成山,压上心头。
她关上窗,转过身,把手绢咬在嘴里。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杏儿对自己说,我不能认命,决不能。
我既然能嫁给皇上,也能让皇上爱上我。
像爱程淮秀那样——爱上我。
于是,她擦干眼泪,大步出来,问道,“储秀宫怎么走?”
林常在和白常在被吓了一跳。
林常在道,“贵人姐姐,你去那儿做什么?”
杏儿道,“我去找皇——皇贵妃聊天儿。”
白常在道,“姐姐不要白费心思了,除了舒妃,皇贵妃对任何人都不热络的!”
林常在又道,“宫里头有势力的娘娘,十有八九都恨她!姐姐去了,要得罪娴贵主儿的!”
白常在又道,“不小心碰见皇上,疑你是去找茬的,那可就糟了!”
杏儿道,“我不理什么糟不糟的!你们不说,我自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