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好像隔得远了点儿,扯不到一块儿去。那就索性再扯远一点儿,说说我所记得的詹天佑。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去北京,坐火车去看八达岭长城。当时是蒸汽机车,列车前后都加了车头,应该有三台或四台机车喘着粗气拉着火车爬八达岭的那一段坡。到了青龙桥车站,停了大概二十几分钟,我得到的解释是坡太陡,火车头太累了,得休息一下。不论火车是否要休息,我算是和大家一起看到了詹天佑的铜像。能在那么陡的山坡上修出把火车头都累趴下的铁路,对这位世界水平的工程师的崇敬从此就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
回头再说儿子Tommy的暑假。六月中旬放假,给他选了一个暑期班,六月十几号到七月十几号,共四周,每天四个早上上课,两门英语方面的课程。课已经结束了,休息了大概两周,本周一又开始了一个为期五天的新课程,简单说叫乐高夏令营,准确的名称是“Pre-Engineering with
LEGO”,我当时还真没太注意这个英文的名称。
课程的地点是我们隔壁城市初中的体育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体育馆,是参加的人很多呢,还是这个夏令营的英文名称里有“Camp”这个词,真的要搭帐篷呢。反正早上把Tommy送去时看了一下,这是一个包括两个带看台的篮球场的体育馆,对于这么十几二十个五到七岁的小学员来说,实在太大了点。

课程宣传上说有超过十万片的乐高,现场分门别类放在盒子里以后,在这个空旷的体育馆里实在是显不出有多了不起。

因为是上课的第一天,老师还在门口做一些解释和安排方面的工作,他的助手带着已经到了的孩子在热身。我听到他问大家想搭什么,Tommy回答说想搭一个停车场,这是我退场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小子倒挺聪明,停车场多好搭呀,弄一片平地就行了。

老师事先宣布了欢迎照相,中午十二点下课,父母们可以十一点半到,有十分钟照相时间,然后要离场让孩子们收拾场地和乐高。我自己手很笨,如果是我去搭也搭不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并没有太指望要搭停车场的六岁半的儿子能做出多少名堂来。可是十一点半一进场,我可就有点没缓过神来,好像这偌大一个篮球场还真有点不够用。

再看Tommy呢,哇,兴奋成这个样,开了个小车满地跑。这似乎和我所想象的弄块儿平地搭个停车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事儿!

因为还没有下课,我也不好太往里跑。趁着Tommy跑到边上的机会问问他,这个小车是怎么能跑的,结果人家的回答涉及动力、引擎、传输、倒车等等,虽说是答得匆匆忙忙,而且咬词还不是很清楚,可这真是在设计和制造了,而且是在短短两个多小时里学出来的!我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这门课的名字“Pre-Engineering with
LEGO”应该理解为“通过乐高学习的工程学预科”,完全是一门“工程学课”,而不是一个简单的夏令营。
既然是设计和制造,就难免碰到问题,人仰车翻的局面不时出现,孩子们居然懂得怎么去对付,可以耐心而认真地去修理。

合作也是设计和工程里的一项重要技能,Tommy在和小营友合作,想把两套动力装在一部车上。

看起来他们还成功了。

回过头来看一下带队的老师们,他们显然是崇尚创造力的那一类人,大概就是还没有机会成为最伟大的工程师或设计师,在这里从事教孩子的职业。他们衣着简朴随意,言谈礼貌而极富条理,是我在美国大学里见惯了的形象。据说衣着随意才能不约束创造力,我看过美国一个采访儿童游戏软件设计的电视节目,设计师们就是穿着睡衣裤,七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或玩具堆里工作的。乐高营的老师把他们的工作台设在了体育馆的最角落,既便于观察全局,又把工作和创造的中心留给了孩子们自己。孩子们碰到问题会去找他们帮助,我在的短短十几分钟里看到去要求解决问题的孩子从来就没有断过。

十一点四十,父母们被请出了场,散布在整个一个篮球上的乐高片需要收拾。显然孩子们也是事先得到了培训,应该怎么分类,都放到哪里去,做得有板有眼。老师放起了大大的音乐,孩子们都是在跑动中收拾,音乐是在助兴,也是一个计时的方法,一共三首曲子,用于提醒孩子们时间。我看到老师的助理在迅速的收捡电源连接线,估计那是一个比较容易损坏的东西,成年人要帮一下。而老师本人只是把筐里放错了的乐高片挑出来,远远地扔回球场中间,让孩子们自己重新分类。他们在二十分钟内如期整理好了十万片的乐高,大家统一下课退场。

在门外等孩子们收拾的时候,我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这么一幅图片:

(网络图片)
这是十二岁的詹天佑(我已经不知是左右哪一个了)刚刚到美国时的形象。一个从那么满目疮痍的大清帝国出来的孩子,能完成自己举世独创的工程项目成为世界级的工程师,靠得正是他在美国留学所打下的基础,而这个基础还绝对不是多背一个单词多做一道习题的概念。Tommy的年龄在中国九月份才应该上幼儿园大班,而在这样的暑期课里,已经可以在极大的物质空间和想象空间里从事自己的设计和制造了,想象、创造、设计、纠错、团队、分类、纪律,人生成功需要培养的要素都在这里了。这才是教育的质量,是出詹天佑们的基础!
乐高课程的吸引力之大,Tommy在回家的路上主要问的问题就是第二天几点上课。学和玩有效地结合在了一起,这个教学的成功程度完全应该得到最高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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