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迟到了整整一个季节。今夏，烟青色的天空，几乎每个清晨都点洒着细雨。泥土有上万条蚯蚓翻过的鲜味，树叶上挂着欲滴未滴的水珠。太阳藏在云层背后，偶尔露一个疲倦的笑容。这样清涼安静的日子，安排一个一夜无梦的中年女子充足睡眠后醒来淡然一笑是多么相宜。

    这是我某天清晨醒来发在微信里的短句。众所周知，昆明每年的春天都干旱少雨，以至于天空随便抛洒几滴如美人眼泪一样的珍贵雨点，都要引起大大小小的一阵惊喜和感叹。

    而我确切地记得，当日历翻过四月进入五月以来，隔三岔五的，总有大大小小的雨，这令我不吝在微博微信里抒了好几回情。尤其又是在七月以后，几乎每天都有小雨细润如酥。我相信同在春城屋檐下的子民们，应该都同意我的感受，即在7.19那场大雨来临之前，春城的天空真的就是这样温润如玉。

    直到一场大雨惊醒梦中人。

 

    那场大雨的头天，我下午正常下班，感觉天快要黑了。走了一小段路，还想起一句诗：黑云翻墨未遮山。但急雨一直不下，天空就那么黑着个脸。夜里两点，我被炸雷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见窗外闪电如极光穿透黑夜，倾盆大雨正从天上倒下来。我拉开窗帘看了一会儿，再检查一下别的房间的窗子是否关上，之后又回到床上。接着做梦。

    第二天一早，大雨还在下。本想开车上班，结果家门口出去一段就有积水。担心平时走的两个地方水深，决定坐公交。从家到停车场就这么一小段两分钟的路程，裤脚全湿，又返回家换成裙子，光脚穿凉鞋在水里走。情况比想像的严重。公交车也走不了那条线，积水太深。打车也打不到，于是扛着伞涉水而行。

    沿东风东路走。到北京路与东风路交叉口直至白塔路一段，水已漫过大腿。许多人望而却步，折返。我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挎着包，举着伞，与为数不多的几个勇敢之人踉踉跄跄在浑浊的大水中前行。

    很多人一边拍照，一边兴奋地打电话大声向亲朋好友们汇报。

    我很淡定地一张照片没拍，一个电话没打。当然其实是因为我实在腾不出手来。

    雨一直下。

    到办公室已经九点半，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裙子湿透了，好在有工作服在办公室可以换。同事笑言我湿身了。还有一个更甚的，十一点半才到办公室，原来公交车改线路，在一个离单位不着边际的地方停靠，他下了车再走回办公室。

    那天应该是全城所有公交车司机最自由的一天，想走哪走哪，哪好走走哪。

 

    下午两点多雨才终于止住，太阳出来了。从微信、微博上发来的图片看了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北市区的下穿隧道全部积满水，金汁河、盘龙江的水漫到岸上，太多的地下车库被淹，二环高架桥上的水像瀑布一样跌落到桥下。整个昆明城成了一片黄色汪洋。

    花花太狼在博客上说，昆明成了东方的威尼斯。

    我其实很淡定。近几年天灾人祸层出不穷，各种乱象早已叫人无语。而北京武汉厦门等多个城市因雨成海的新闻早就报道过，我见怪不怪，唯一要紧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各种电话短信问候随之而来。

    其实下班时我所经过的路段已恢复如初，如初到你甚至怀疑上午的洪水肆虐不过一场梦境。夕阳西下。我坐在公交车上，一条一条回复短信报平安。

    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就脆弱了一回，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