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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法想他,她只要一想他,就会变得昏头昏脑,身心迷幻,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失去知觉。她避免让自己投入到思想那个男人的情绪里去,甚至,她每天都会说服自己,那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男人。
被荷尔蒙拐跑的女人
文/李竹
一
马洛丽是在一个让她感到寒凉的秋日午后,下定决心去找那个男人的。那时候,天气并不冷,她还盖着被子,厨房里传来她父亲叮叮梆梆剁鱼块的声音,她躺在床上准备睡午觉亦或压根没睡着,她的未婚夫请了朋友聚餐,希望她晚上过去。而她的父母商议着说,如果她晚上出去的话,就把那条鱼冻起来,等她在的时候再吃。她拿不定主意,她拿不定主意晚上要不要出去,或者晚上要不要跟父母一起吃那条鱼,她心里乱极了,于是,她爬到床上,希望从柔软的被窝里寻找点慰藉,房间里静静的,仔细辨别地话,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小孩子嬉闹的尖叫声。她母亲在卫生间里洗衣服,在她睡觉的时候,暂时关掉了洗衣机。她的父亲起先还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干着点什么,后来就很突兀地开始剁那条洗净的鱼,不管是炖起来还是冻起来,都得先把鱼给剁成块,他是这么想的。
刀敲击着案板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的时候,马洛丽一咕噜爬起来,她呆在那里,半个身子还在被窝里,她沉静地感受着眼前正在发生着的一切,包括正从她的身体和脸颊处漂浮过去的空气和时间,她觉得此刻这里的一切都离她太遥远了,她的心感到寒凉极了,她在她看似充满选项的生活里感觉不到一点乐趣,她一点儿都不巴望它们,任何一件事,她都不巴望,她即将举行的婚礼,她已经进行了一小半的周游世界的旅行计划,她刚刚装修好的新房,拿到驾照就准备入手的新车,以及她那份有条不紊地教师工作……
她并没有一门心思,满心满脑地去想那个男人,她还没失心疯到那种地步,再说,她也没法想他,她只要一想他,就会变得昏头昏脑,身心迷幻,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失去知觉。她避免让自己投入到思想那个男人的情绪里去,甚至,她每天都会说服自己,那是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男人。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自从在那座盖得严严实实的石头院子前再次见到那个男人之后,她的心就只剩下了一种快乐。他干的真漂亮!马洛丽想。他在激起她身体的一个兴奋点的同时,还顺带着把其它兴奋点都一并击死了。
没有人对此有所觉察,不管是那个和她条件匹配的未婚夫,还是对她的一切都感到相当满意的父母,甚至于她,马洛丽自己。
那个男人,马洛丽其实更愿意称他为男孩,她很早就认识他了,在她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父母突发奇想,要带着她去大山里的一个村子去避暑,那里有他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们家有足够多的房子,随便他们带几个人来都可以住得下。她后来知道,她的父母之所以去那里,是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危机。在马洛丽十一岁的时候,他们开始意识到彼此不合适,他们经常争吵或者冷战,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商议离婚的事情,当然被双方的家庭阻拦了下来,还据说是为了马洛丽,人们,特别是她的母亲,都说她太小了。但马洛丽却觉得,他们根本不管她。马洛丽曾离家出走,一个人走了一整天的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又搭了一辆很破的翻斗车回来;她曾偷了母亲柜子里的钱,去买脆皮雪糕还有羊肉串吃;她曾跟同桌吵架,然后把对方的铅笔盒偷偷扔进了茅坑里,并且把这件事栽赃给一个男生,后来,那个男生报复了她,拿着棍子在她的背上抡了几下,老师要求她通知她的父母,并做出赔偿,她私下里解决了这件事情。这些,当然还有更多的事情,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有时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那个夏天,马洛丽的父母就把马洛丽扔在了亲戚家,自己去深山里挖菜打猎。马洛丽原本以为这会是个枯燥乏味的地方,但是,在去到那里的第一个下午,她就发现了这个地方的迷人之处,那就是这个村子里的男孩子都对她感兴趣极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辆超级彪悍而又迷人的汽车一样,兴奋而又闪着光,他们围着她转,看着她笑,对她这个从城市里来的姑娘,充满了好奇。即便,你只有十三岁,你对这种事情也会无法抗拒,招蜂引蝶从来都是人的天性,当你被异性包围起来的时候,连同恐惧都是带着兴奋的。
马洛丽就是这样,她兴奋极了,她把自己当女人了,她像个女人那样站在镜子面前,审视自己。比起这个地方那些穿着松松垮垮的,从哥哥姐姐或者父母亲戚那里退下来的旧衣服,踩着塑料凉鞋配着彩色袜子的孩子,她穿戴的衣物真他妈的洋气极了。她穿那条白色裤子和白底橙花的长袖衬衫时,她就会穿上她那双白色带镶花的皮鞋;她穿那件西瓜红的领口处带着蝴蝶结的短袖衫和花裙子的时候,她就会穿上她那双红色凉鞋,再戴上她那顶花了两块钱买的白底绿点儿的太阳帽,她还拖出了她母亲的连裤丝袜,穿在她自己的腿上;有一次,她还穿了一件她母亲的短袖T恤,把长长的下摆掖在那条黑白格子裤子里,然后再打上她母亲那条黑色的腰带,那条腰带是她母亲花两块五买回来的,后来发现太小了,但那腰带对于马洛丽来说,还是足够宽松的,她把它系在腰上的时候,得时不时地扶一扶它;她还会把头发扎成两个小辫,穿上她那身印满蝴蝶的那时候很流行的那种凉衫凉半腿裤,就像个采花的小姑娘那样蹦蹦跳跳的,可爱极了。
她那时候,即使在厕所里,都会有女孩子盯着她看,她几乎都习惯了那种目光。以至于,有一天中午,她从亲戚家的炕上坐起来,发现一个男孩正站在炕沿边看她的时候,她一点儿都没觉得惊奇。她觉得一定在她还没醒的时候,他就开始看她了。他们都喜欢看她,只不过他的神情有点儿奇怪,眉头锁在一起,用一种极其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那样。后来,他就走了,跟马洛丽亲戚家的男孩子们一起,他是来叫他们去玩的,但他没叫她,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这就是马洛丽第一次看到他。在此之前,他或许已经见过她了,毕竟,她那么招摇地虚荣地不止一次地在人多的地方晃荡过,就好像她自己是一个出宫巡游的公主那样。这一次,马洛丽还没对他动心呢,她只是对他有了印象——一个黑溜溜的,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的小伙,她觉得他是个小伙。
二
十三岁的马洛丽对他动心,是在一条长长的巷道里,一条带点陡坡的坑坑洼洼的土巷道里。那天因为下过雨,路上的坑里还积着泥水,马洛丽跟亲戚家的姑娘从那条路上走过的时候,还得小心不要踩到泥巴弄脏了鞋子和裤子。就在那条巷道里,就那一天,有两个男孩在打架,马洛丽远远地就看见那两个男孩,摔跤一样彼此架着对方,像是在斗气,又像是在做一场表演,想要证明给围观的人看,自己的力量,至少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得有一个赢家。那些看热闹的男孩都在起哄,外带添油加醋。他们看见马洛丽,就都笑了,但马洛丽觉得他们猥琐极了。她停在巷道中间,他们堵在前面,她根本没法过去。这时候,他,依然穿着那件干净的白衬衫和一条灰蓝色的裤子,从那伙男孩子里脱颖而出,将两个男孩子拉开,他那意思,就好像说,在马洛丽这个女孩面前,我们作为男人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太体面。他还看了一眼马洛丽,确切地说,在马洛丽从他们给她腾出的路上走过去之前,他都一直看着她,用他那带着笑意的,稀罕的,珍捧着的,闪着光芒的,还有一点儿羞涩的眼神。
就是那一下子,马洛丽就把他烙在心上了,就把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看起来英俊帅气的,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的男孩,变成了她心中的糖果。他在那些男孩子里,显得那么出众,她觉得是他呼唤了她,在他的感召下,天使动了凡心,从此堕入人间,自此,再也不是傻头傻脑的小屁孩。这是马洛丽第二次见他,这就意味着,他像一个风向标那样,几乎从一出现就抓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那些围着她的男孩子啊什么的从此都见鬼去了,她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不过,这件事情也依然没什么人觉察。马洛丽的父母从山上下来,在村子里休息了几天,带回来他们打的野鸡野兔,他们把那些肉煮在大铁锅里,煮了满满一锅,所有人都端着碗蹲在院子里吃。马洛丽吃了好几块野兔肉,可最后她好像吃了一块类似兔子阴茎那样的东西,吃完后她懊悔极了,她埋怨那些大人,怎么连兔子撒尿的东西都扔进锅里去煮,但她没有说出来。有很多事情她都没有说出来,那些让她感到奇异的,不适的,胃部肿胀的事情,做得非常奇怪的梦,有时候耳朵里听到的奇怪声音,闭上眼睛脑门上现出的那些漩涡一样的怪圈,她都没有跟任何人说,她不知道怎么说,她从来都不会像别的孩子那样,大惊小怪去讲一件事情,有时候在她看来根本就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被他们讲的一惊一乍的,她缺乏那种能力,亦或者缺乏那种兴趣,很多事情她都自行消化了,她觉得那是她一个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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